時朗清跟著時朝夕進了大門，這是他第一次來。

前台有兩位女性工作人員，清一色的黑西裝，其中一位戴著眼鏡，溫柔幹練，還有一位比較高冷，氣場很足。

兩人和時朝夕打了招呼，溫柔的那位看向時朝夕：「時總，今天早上快遞部打電話過來，說您的快遞到了，希望有時間能取一下。」

「好，對了小陶，你帶朗清去他喜歡的部門轉一轉，熟悉一下環境。」

時朝夕又看向時朗清：「這裡挺大的，你也別害怕，有什麼感興趣的就問小陶。」

「好的姑姑。」

時朝夕乘坐專門的電梯回辦公室辦公，最近堆了不少單子，她一忙起來就沒什麼時間，讓小陶陪著時朗清倒也安心。

「時少爺，您想先去哪邊？」

陶玉薴的嗓音與她高冷的外表完全不同，很是溫吞，她等著時朗清說話，也不催促。

「我聽姑姑說有一個藥劑研發部，能去嗎？」

「當然可以，請跟我來。」

時朗清跟著陶玉薴去了三樓，一邊走一邊聽著陶玉薴講解：「這一層都是藥劑研發部，因為過程複雜，人也多，所以時總專門留了地方。」

透過透明的玻璃窗，時朗清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們。

每個人都裹得很嚴實，只露出一雙眼睛。

「這邊是實驗區，裡面的擬獸態人類是經過嚴格篩選的，也和我們簽了合同。」

時朗清看見好幾個人躺在長方體玻璃容器中，裡面藍色的液體隱隱泛光，不由問道：「在水裡不會窒息嗎？」

「不會，這是專門的營養液，給實驗對象修復身體，只有他們身體健康才能保證實驗不受影響。」

陶玉薴停頓一下，接著道：「我們與西研院研究的藥劑不同，我們的藥劑用來安撫擬獸態人類的狂躁症、失眠、精神力衰竭等，西研院研究的都是致死病症，所以那些人死亡率很高。」

時朗清聽懂了陶玉薴的意思，再結合厲馳騖的話來看，主動去西研院交易的人類很大程度上不會活太久，既有想活下去的渴望，也有對金錢的追求。

「時少爺，您要進去看看嗎？」

「不了，我進去純屬搗亂了。」

時朗清陡然想起什麼，又問旁邊的陶玉薴：「剛剛我聽到有快遞部，我想去那邊。」

「好的，請跟我來。」

快遞部在一樓過個拐角就能看見，類似於小倉庫，看管人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爺爺。

時朗清到的時候，老人家正戴著眼鏡，認認真真在表格上記錄數據。

「小陶來啦，是不是來拿時總的快遞啊？」

老人家笑呵呵的起身，眯著眼睛用右手扶住老花鏡，哎呦一聲，問道：「哪裡來的小傢伙，長得真俊吶！」

「爺爺好，我來參觀一下快遞部門，順道取個快遞。」

時朗清在前世就很招爺爺奶奶們喜歡，那些老人會特地給他送東西，所以見到老人家，他都會不自覺的溫柔對待。

「好，叫什麼名字啊？」

「老爺子，是時總的快遞，這位是小少爺。」

「哎哎，好，小傢伙你跟我來，快遞在裡面，東西也不重。」

時朗清跟著老爺子進了倉庫，四處一看，發現這裡並不算大。

但東西井井有條，地上也幹凈，連個亂飄的紙屑都沒有。

時朝夕的箱子單獨放在角落，確實不大，上面的「時」用黑水筆寫得鋒利勁道，時朗清抱著盒子的時候，看到快遞單上有鮮紅的一點，紙箱的邊角似乎沾到水了，若有若無的鐵鏽氣息很淡。

他沒多想，邊和老爺子說話邊出了倉庫。

「時少爺，您現在要去找時總嗎？」

「對的，麻煩你了。」

陶玉薴帶時朗清進了電梯，按下數字「5」，隨後規規矩矩站在一旁，對時朗清道：「時少爺，等你出了電梯門我就得回前台了，時總辦公室在右手邊。」

「謝謝。」

「不客氣。」

「叮——」

電梯門打開，時朗清按照陶玉薴的提示一直往右走。

這裡的牆上掛滿水墨畫，綠色植株擺了一排，時朝夕的辦公室離電梯不遠，沒幾步路就到了。

「叩叩…」

「進。」

「姑姑，我幫你把快遞拿上來了。」時朗清將快遞盒子放在辦公檯上，剛想坐下來，就見時朝夕緊緊皺眉，順手拿起邊上的剪刀，對著透明膠帶劃了一下。

時朝夕臉色不太好，拆快遞的時候直接暴力撕扯，盒子被拆開後，兩人一眼就看到鮮血淋漓的手，從腕處被人斬斷，血腥氣直衝腦門。

時朗清驚得往後退了幾步，心都發毛。

那隻手的旁邊放了一把鋒利的刀，刀上全是血。

「姑…姑姑…」

時朗清幾乎被嚇傻了，胃裡翻江倒海，一陣一陣往心口涌，時朝夕攥緊了拳頭，低罵一聲：「他媽的！」

「姑姑…」

畫面衝擊力太強，時朗清止不住戰慄，那是人的手，不是模擬道具。

「休息室里有衛生間。」時朝夕歉疚的目光落在時朗清臉上，「好孩子，一會在休息室別出來。」

時朗清跌跌撞撞地跑進休息室的衛生間，迅速關上門，趴在馬桶邊吐起來。

「嘔…」

時朗清吐了個昏天黑地，直吐到酸水出來，他整個人都癱在地上，身子還在抖。

怪不得那個紙箱一角像泡了水，怪不得有鐵鏽的氣息，他還抱著箱子走了那麼久。

「嘔…」

時朗清沒忍住又吐了一會，最後實在脫力，在地上坐了好久才緩緩起身，搖搖晃晃的出了衛生間。

他倒在床上，眼神渙散。

時朝夕猶豫幾秒後還是打開門，來到床沿邊坐下。

望著時朗清蒼白的臉，她輕聲道：「對不起，是姑姑衝動了，讓你看到那樣的場面。」

「好孩子，休息一會兒吧，姑姑給你倒一杯水。」

她剛要離開，就被時朗清抱住，害怕委屈的哭聲在休息室回蕩，「姑姑…求你了，別查了…會死的…」

他今天才知道時朝夕要查的人多麼可怕，這是一群瘋子！

現在這隻手是別人的，那以後呢？誰能保證時朝夕會全須全尾的退出來？

絕望到極點的聲音，近乎悲鳴，直直壓在時朝夕心上：「姑姑…我就只剩你一個親人了…求你了…求求你…」

抱著侄兒清瘦的身體，時朝夕慢慢閉上眼睛：「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