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謝謝。」林自卿輕聲道。

他臉上有點燒得慌。

「忍一忍，馬上到了。」賞雲說著。

遠方是若隱若現的水岸。岸上一片金黃色的梧桐樹影。

「抱緊我。要落地了。」賞雲勾唇笑了一下。

腳下的踏雪劍突然不見了蹤影。林自卿猝然兩腳踏空，他慌忙拽住賞雲衣領。賞雲一把攬住林自卿的腰將他託了起來。

那踏雪劍在梧桐樹林中驟然一掃，梧桐葉撲朔朔地掉了下來，經秋風一旋，仿若金黃色的蝴蝶在空中翻飛起舞。

他們和梧桐葉一起落了地。

「好看嗎？」賞雲笑著問道。

黃葉漫天飛舞，林自卿看得呆了，竟沒有聽到賞雲的問話。

賞雲托著腮，做思考狀：「看來不太夠呢。」

林自卿這會兒反應過來，問道：「什麼不太夠？」

「給我們林大人作聘禮不太夠。」

賞雲說著，御起踏雪劍直衝雲霄，一劍刺破天上雲氣，激起一霎輕柔的落雨。

不知賞雲從哪抽出一把傘，撐了起來。將那絲絲綿綿雨滴盡數擋在傘外。

「加上這一場雨，夠不夠？」賞雲傾了傾傘，將林自卿籠在傘下。

落木煙雨，我攬山河贈與你。

林自卿轉頭看著賞雲，眨眨眼，卻是笑道：「不夠。」

他伸手接了一片沾了雨珠梧桐葉，小心翼翼地放入袖中。

「這便夠了。」林自卿順手將傘扶正，站得離賞雲近了些。

葉殊走了過來，剛好撞見二人親近的身影。她錯愕了一瞬。

當年在江南，她也曾如此為人撐過傘，可是那段平靜的時光，現在卻成了她一人的回憶。

「走了，那邊有船家。」葉殊遠遠喊著。

「好嘞，三位人齊了是吧，去蒼梧鎮對嗎？」一個白鬍子老頭一邊披上蓑衣一邊說著，看樣子應該是擺渡他們的船家。那老頭回頭打量這三個人。

這一打量可著實令船家吃了一驚。這是三位客人顯然都氣質不凡。怕是來頭不小。

「走嘍！」那船家吆喝了一嗓子，同時撐了一蒿子。這船便順著水動了起來。

船家又撐了一蒿子，船身在這一推之下行得快了些。

「敢問客人們為何去蒼梧鎮啊？很久沒人搭船去過那裡咯。」船家將一根蘆葦銜在嘴裡，問道。

「去拜訪故人。」林自卿答道。

那船家銜著的蘆葦草動了動：「據說蒼梧鎮那邊有位老仙人呢，就住在鎮旁那山上。三位順便可以去祈個福。」

賞雲聽此，笑道：「提議不錯，會去的。」

起了風，水面盪起了層層漣漪。

剛好順風，船家站得累了，便坐在了船沿，用手撥了撥水面，哼起了當地的小調。

雨下的小了，賞雲便應林自卿要求收了傘。

「不對勁。」本坐在棚子上的葉殊跳了下來，沉聲道。

她走到船邊，看著水面，皺了皺眉，用指甲在水面和船的交界處摳了一道印子，隨即坐在船邊，手指有規律地敲擊這船板，似乎在記時一般。

林自卿看著葉殊這番嚴肅的神態，不由屏住了呼吸。賞雲和船家也謹慎地沉默著，注意著葉殊的舉動。

不一會，葉殊便自己探身去看她方才摳的印子。

「果然有問題。船的吃水變深了。」葉殊皺眉道。

林自卿有些不敢置信：「怎麼會？或許是因為水波的幹擾導致偏差了呢？」

葉殊搖搖頭。

「不是的，我自幼便在水鄉長大，這感覺絕對不會錯。我們的船確實一直在下沉。」

林自卿還是不大能接受。但是旁邊船家突然開口道：「這位客人說的不錯，是這片水域有問題。」

船家示意他們看向水面——不知何時那船家將自己口中銜著的蘆葦葉丟在水裡。蘆葦很輕，本應該漂浮在水面上，可是卻即刻便沉了下去。

水有問題，或者說，這水下有東西。

那船家的表情變得慌張了起來。他嘴裡不知念叨著什麼，一邊站起撐著蒿子想要加快速度駛離這個地方。

這一舉一動全被林自卿收入眼底。他想，或許這船家知道些什麼。

「老人家，這片水域是有什麼問題嗎？」林自卿試探著問道。

那船家似乎不太願意開口。但是見林自卿一副誠心求教的模樣，最終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以前以為這隻是個傳說。我們那邊的船家都說啊，這條道可凶了。千年前原本是條商道。可是後來有一商船經過這裡時，遇見了強盜。做生意的都精明，早就請了厲害的人護鏢，於是那強盜的船沉了。隨著船一起沉入水底的強盜全化成了水猴子，要把過路船拉下去給他們陪葬。」

正說著，水面突然無緣無故掀起了大浪花，似乎要把他們這艘小舟吞沒一般。

那船家早已嚇得戰戰兢兢面無人色，他只能跪在船上一遍遍磕頭祈求仙人保佑。

「別磕了，不會有事的。」賞雲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平靜無波地對這船家說道，「現在有三個仙人，就在你這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