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溯關切地遞上去一個水囊。

林自卿答謝著接過，他撥開蓋子，卻聞到一股濃郁的酒氣。

林自卿：......謝謝我已經夠暈了。

他塞上蓋子又把水囊給周溯撂了回去。

周溯一臉不解地打開蓋子，一股酒香撲面，他恍然大悟。

「抱歉，帶錯了。」周溯賠笑道。

「天這麼晚了，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麼還在外面亂走？」這時一個住著拐杖挎著花籃的老婆婆走了過來。

老婆婆走近，注意到了林自卿的不適，急急切切道：」哎呦，這小郎君這是怎麼了？看我這沒用的老太婆能幫上點忙不？」

林自卿擺擺手禮貌道謝，他這會兒已經好很多，不如方才難受了。

「快些回家吧，半夜就不要在荒山野嶺晃悠了，最近咱這地方鬧不幹凈的東西呢。」老婆婆笑著叮囑道。

不幹凈的東西？

林自卿問道：「是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婆婆可否詳細說說？」

「就知道你們年輕人膽子大，」老婆婆笑得很慈祥，「你們生的晚，不知道原來這裡有個傳說啊。」

「我們這個地方，是那個千年前的神仙沈敬之隕落的地方。我們這些平頭百姓一代一代住在這裡，都是靠著那位祖師爺給的福氣啊。」

「就是最近一段時間，我們這有幾戶人家鬧鬼，」老婆婆突然壓低聲音道，「有個有錢人請了一個陳家的徒弟給我們驅邪，那陳家的徒弟來看了看，大驚失色，說是我們做事惹怒了祖師爺，祖師爺這是要降罪於我們！」

「不過你們放心，聽說陳家找了個厲害的仙人來。」老婆婆寬慰道。

厲害的仙人本人：......

「婆婆我還有活要忙，就不嘮嗑啦。」老婆婆笑著叮囑，「切記不要亂走，趕早回去啊！」

林自卿一邊答應著，一邊向老婆婆作別，目送著老婆婆的背影漸行漸遠。

周溯突然按著林自卿的頭低下身去。一柄劍擦著他們的發梢凌空飛過。

「葉殊，君子動口不動手。」周溯轉過身，葉殊就站在他們身後。她剛剛甩出去的寒霜劍現在又飛回她的手中。

葉殊面無表情：「我不是君子。」

林自卿和周溯一時竟想不出任何話來反駁她。

葉殊：「你們迷路了。」

這語氣不是詢問，是肯定。

「跟我走。」葉殊幹脆利落地轉身帶路。

林自卿眼中葉殊的形象陡然高大起來。

回到陳家宅中，林自卿提筆蘸墨，像是準備在一張宣紙上畫什麼。

他是要復原陣的走勢。

林自卿閉上眼冥想，僅僅一刻鐘，便將今日所見那陣的各處在腦海中全部復刻了一邊。

他流暢自然地運筆，筆尖似乎匯聚了天地靈氣般，流水行雲般勾勒出那陣法繁複的線條。

他放下筆，拿起宣紙細細端詳著。

這陣法一眼看去，確實陌生，但是卻與他記憶中的某一個陣法有契合之處。

記憶中那個陣法原為沈敬之所創，但沈敬之並未註明此陣有何用。林自卿接觸此陣後更是從未使用過。

但是現在看來，那個陣似乎和眼前這陣有著莫大的關聯。

林自卿分外慎重地將此紙折了幾折，藏在袖中。

他推開門，想去院中走一走。卻驀然瞥見了周溯正翹著腳坐在牆頭，手中拿的是方才遞給他的裝著酒的水囊。

林自卿回屋不知取了個什麼東西，再次出門時直接御風飛上牆頭，坐在周溯身邊。

林自卿拿出來他方才回屋取出的東西，碰了碰周溯手中的水囊。

他取出的是一隻酒盞。

周溯會意，將水囊中的酒給林自卿倒了一點。

「秋露繁濃時水，做盤以收，以之造酒，故名秋露白。」周溯說著，眯起了眼睛看向遠處。

「嗯。」林自卿小撮了一口。

飲下一口涼酒，卻憑空生千念。他們彼此相顧無言，任憑晚風吹落一身秋。

林自卿偏頭去看周溯周溯那完美無瑕的側臉。周溯還在淡漠地注視著遠方，時不時飲一口酒。他喝酒時，喉結上下滑動，甚是好看。

紛亂的碎發拂過林自卿臉頰，癢酥酥的。

周溯，你在看什麼？你在想什麼？你在還思念那位姑娘嗎？

是否可以，稍微地，就一瞬間也好。

看一眼我。

有些牽纏一旦接觸，便再難割捨了。

林自卿恍惚中感覺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起來。

「啪」的一聲，酒盞落了地，碎了。

周溯眼疾手快地扶住林自卿的肩。

「醉了？」周溯輕聲問道，但是沒有回答。

林自卿的眼簾半垂，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隱約可見眸中流轉的橫波。

果然是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