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男人不像是會說情話的人，但真情實意說出來的更加動人。

這一路錢辰確實也沒怎麼睡，稍微眯一會就醒了，睡得斷斷續續的，我因為不習慣有人睡我旁邊也睡得很淺，基本他醒來的時候我也醒了。

下車的地方像一個廣場，人很多，站位也沒有明顯的固定，像是隨意站的，也有說話討論的聲音，但沒有絲毫喧嚷，每個人臉上都有種隱而不發的肅穆，這感覺不像進到廣場而是禮堂。

整個廣場上只有我們這一隊馬車，顯得極其矚目，而錢辰掀開車簾的時候，我也注意到很多目光似有若無地掃視過來。

等錢辰下車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把身體轉到這個方向。

我從前到現在都不太適應別人的注目禮，更何況這些人的眼睛比尋常人更射出精明的光，射得我連腳都不敢往前伸。

錢辰一手掀開簾子一手遞到我面前要接我下去，見我不動，溫和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沒休息夠？裡面有房間，我先帶你進去休息下，馬車裡空間太小了，悶著也不舒服。」

「沒有，夠了。」我總不能說自己是被被人看得不想下車吧，趕緊低眉垂目順著他的手下了車。

下車的時候雪紡就跑到我身邊，笑盈盈地挽著我的臂膀。說實話，我不是很習慣跟人這麼舉止親密，即便是關係更加親近的聰靈，也甚少勾肩搭背牽手挽臂的，當然也不好明顯拒絕，只能在不動聲色間悄悄掙脫。

錢辰低聲囑咐了幾句，便自己往前面走著，廣場上的人群彷彿被磁鐵吸引了一般慢慢圍聚過來，雪紡毫無怯意，大大方方跟我談笑，這一刻我是極佩服她的，她在荷花鄉那麼小的地方還能養成這麼從容的言行，相比較而言，我倒像個十足從犄角旮旯出來的小丫頭。

好歹還是仙，也算見過世面，這樣小家子氣的性格上不了檯面，真是給師父丟了個大人。

不行，我可是代表以後師父的臉面，這樣畏畏縮縮的不是打師父的臉嘛，雖然現在沒人認識我，但是大家氣質是要從細節培養的，從現在起我就要學會大大方方的面對人群，就算我丟了自己的臉也不能丟了九州師父的臉面。

這種時候我是個行動派，想法剛冒出來，我已經挺直了腰板，目光狀似很隨意地在兩旁的人身上掃過去，眼神睥睨得好像在巡視自己的江山。

太過了吧，也有點蠢。

連雪紡都被我突然的變化嚇得噤了聲，我在心裡大罵自己總是幹些欲速不達的蠢事，忙把自己犀利過頭的目光收斂了點，臉也不可抑止地微微紅了起來——還好錢辰沒看到，不然我真要找條地縫鑽進去了。

我正欲把目光收回來繼續低調點，突然被一個走動的人吸引住了。

很難不被他吸引，因為現在這裡的人除了我們一行只有他一個人在走動，我們往前走，隔著一隊人，他在往後走，如果光是走動也不會讓我一直注意他，他走的時候眼睛是看著我的，人頭攢動，他的臉時隱時現，但我能清晰看到他臉上的笑，他的笑容也是讓人注目的，因為沒有一個人能在那麼蒼白的臉上擺出那麼奇異的笑容。

沒有悲喜沒有情緒沒有任何感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