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對了！」楚佑宸自個兒亦是拿著茶杯坐下，突然間似是想到了什麼，挑眉問道，「最近乾都將我好男風一事傳的沸沸揚揚……」

「是我放出去的消息。」

楚佑宸話還未說完，話頭便被葉向暝搶了去。

對面的少年眼眸如星，定定地看著他，目光如水般澄澈明亮，坦坦蕩盪，沒有分毫心虛。

楚佑宸不解，「為何？」

這麼做，定是有原因。

他相信他的阿暝不會害他，可他卻想知道一個確切的答案。

少年笑著，眉眼溫和，在腦中思慮了千百回的打量終於從口中溢出：「放出這一消息，一來為了讓那些大臣死心，二來……南昌三殿下不是來了嗎？」

「哈哈！那你這次當真是失策了，今兒個早朝的時候那群大臣們還在說要給我這後宮塞個皇後，扔些佳麗，用以闢謠。」

楚佑宸撫掌大笑，笑聲爽朗輕快，彷彿是為了葉向暝這一次的判斷失誤而興奮，根本不把眼前的問題放在心上。

他微微沉吟，又道：「不過……你說的這南昌三殿下怕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兒，今日大殿之上，竟公然無視我的權威。」

男子說得非常憤慨，對面的葉向暝卻仍舊笑得溫潤，待他說完，淡淡道：「南昌三殿下落南陌，其容貌絕色無瑕、驚若謫仙，才華滿腹，又因自幼體弱而習武，輕功可謂天下一絕。生性淡薄，不被國君所喜。」

「這樣的一個人才，若留在南昌，後果不堪設想。」

生性淡薄，哼，我看是目中無人罷？

不過這話，楚佑宸可不會在這時說出口。

男子眉心微蹙，「可是你不是說，他與國君關係甚是惡劣嗎？」

紫衣的男子瞥他一眼，「那是他的國家。」

像是落南陌這樣的人，永遠將天下人放在第一位，從前南昌國主待他再如何，那始終是他的國家，始終是他的國主，他可能不會孝，卻一定會忠。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他所說的那些，都是曾經。

「罷罷罷，你說如何便是如何，我不同你爭論。」

葉向暝輕笑，端起茶盞，用蓋沿斂去水面上的茶葉：「此人可用，你可以留在身邊，全然信他倒也無妨。」

「我知道了。」

兩人聊了許久，直至正午。

午間的陽光最是耀眼，且正值初春，和風暖陽，打在兩人的身上，看起來甚是溫馨。

楚佑宸想留葉向暝一起用膳，卻被男子淡淡拒絕——

「我就不留下來了，本答應了回來就去婓煙那兒的，已經食言夠久了，若是飯再不去吃，那丫頭非要鬧到宮裡來不可。」

玄衣少年很是不滿，睜著一雙明澈的大眼睛看著他，無聲的控訴。

彷彿是一隻收起了尾巴的狐狸，正在佯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博取同情一般。

哪知，那人卻毫不動搖：「行了，晚膳時一定回來，這幾天我就暫且不走了。」

「好，阿暝你說的。……你且待我一會兒。」見男子點頭，楚佑宸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快步向內室走去。

看著那道頎長的背影遠去，葉向暝的眸中染上一抹無奈。

不多時，少年換了一身玄黑色常服，悄聲走到葉向暝身旁，牽住他的手，輕道一聲：「我們悄悄走，莫要被人發現。」

寬大的衣袖將兩人緊密相牽的雙手掩住。

葉向暝一愣，隨即笑開，點頭，任由他牽著走。

深深皇宮庭院之中，有誰會想到，他們英朗神武的陛下竟是斷袖？

又有誰會想到，鎮遠將軍葉向暝也是個斷袖？

更湊巧了，這兩人還是一對兒！

兩人就這樣一路出了皇宮，卻在街道上看見了兩個最不可能出現的人——

落南陌和他的小書童！

楚佑宸臉上的表情一時間變得很難看，勉強笑著朝兩人打了招呼，並未多言，轉身向程府的方向走去。

男子劍眉一剔，看向身旁的葉向暝：「他怎麼會在這兒？」

此時，這位南昌的皇子不應該正在皇宮裡待著嗎？

「我怎麼知道，不過大家都是微服出來，你就少惹事！」

「你看我哪裡像是那種惹事的人嗎？」

「像。」

「你倒是說說看，哪裡像？」

「哪裡都像。……呵，好了，逗你玩的！」看著身旁少年那無比哀凄幽怨的表情，紫衣公子終於忍不住笑了出聲，用手順了順楚佑宸將要炸起來的毛。

兩人就這麼說說笑笑到了國公府門口，小廝正打算請安，卻被楚佑宸打斷——

「行了行了，孤和葉將軍不過是微服出來看看你們小姐，不必多禮了。」

「是，那奴才去告知小姐一聲！」

楚佑宸笑著擺手，「去吧！」

兩人進了府，沒走多遠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噔噔噔傳來，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神中瞧見了無奈——

這小丫頭！

不多時，只見一個身著碧色衣裙的少女迎面跑來，跑到兩人面前，卻是險些絆倒，虧得葉向暝接住她。

少女的臉上，是久別重逢的喜悅，笑容如春風般令人心情舒暢。

「你瞧瞧你，又是在急些什麼？」葉向暝笑問道，眼裡滿是寵溺。

「這不是急著來見你們嗎？你們這一個兩個沒良心的，半個月都見不到一個人影！」程婓煙跺了跺腳，滿臉的委屈。

楚佑宸道：「我們這不是忙嘛！」

「喲，說的可真好聽！你們一個在北邊一守就是大半年，另一個整日在皇宮裡窩著，倒是說說哪個來看過我？」這倒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好機會。

「你……」

「婓煙，我們先到你院子里再聊。」見兩人似是就快打起來了，葉向暝終於是看不下去，淡淡開口，聲音如同一陣風，拂過兩人耳邊。

「哦……」少女愣愣地點頭，半晌，突然叫了一聲：「呀！廚房！」說著，撒開腳就往裡跑。

楚佑宸兩人緊跟在她身後。

可是當他們趕到時已經晚了，廚房裡的菜品早就燒成了碳灰一般的黑色。

「婓煙，咱們午膳出去用吧。」程婓煙正苦著一張臉，不知如何是好，就聽見楚佑宸的聲音響起。

「好啊，就去天香樓，向暝哥哥沒有意見吧？」

那人點頭，「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