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還有血腥味，太陽升起，穿透薄薄的窗簾，凌鵲的家恢復原樣，靜悄悄的。

我坐在沙發上，好像又失去了他一次。

「回去吧。」

棲風勸我，剛才這屋子發生的事太過血腥，他臉色發白。梁渠也淡淡的說。「他離開了，四周沒有他的氣息。」

回到學校，按部就班的上課學習，我好像與屹川切斷了所有聯繫。

棲風問我十句，我沒有回答一句，夢褚出現在我面前，也沒引發什麼心理波動，莫償被迫學習做飯，梁渠看他可憐，讓青菜蘿蔔自己煮自己，每天做飯時間，廚房像個違背萬有引力的失重空間。他的力量似乎可以拿來洗碗拖地，讓生活瑣事變得簡單而優雅，莫償既佩服，又惶恐。

夜晚不睡，手裡握著凌鵲留下的兩顆泣珠，它們盈盈生光，我不知道這珠子有什麼作用。但它們是與屹川最後相關的東西了。

我看著它們，它們的光芒慢慢像呼吸，一起一伏，兩縷輕盈的魂魄交纏融合在一起，從我手心裡飛出去，落在面前聚集成凌鵲沒有入煞時的模樣，她眉眼依舊溫柔。只是魂魄羸弱，彷彿風一吹就會散去。

她對我做「跟我來」的手勢。

我雖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起身跟著她飛身出去。

她一路往南，在前面帶路，沒有回頭。我緊緊跟隨，飛身在屋頂百米之上的夜空中，腳下車水馬龍，燈火通明。

一處山野，深夜寂靜，蟲鳴清幽，偶爾聽得幾聲貓頭鷹的叫聲。凌鵲在前方消失，我往下落，看見在一顆古老的榕樹中心窩著奄奄一息的凌鵲，她的肚子渾圓，四周有螢火蟲匍匐著，彷彿在等待她肚中的新生命的到來。

她緩緩抬頭看我，黑瞳已經化為毫無攻擊性的純白色。

她肚子里的生命輕輕的動，我沒有見過鬼煞如何生產，站在原地，一時無法動彈。她的呼吸很急，胸膛起伏，彷彿在面臨著巨大的疼痛。

突然，一束白影從遠處衝來，我警覺望去，眨眼之間，屹川的臉龐就出現在凌鵲身後，他渾黑的眼睛裡全是狩獵的慾望，面前的母子都是他的食物。

我自己怎麼出手的我忘了，手心一金色符文展開，與屹川伸出的一臂相抵，與夢褚殺我那次鑽心的劇痛傳到四肢百骸，我差點被打在樹幹上。

凌鵲的肚子上，慢慢破開一個血口，我不忍心去看，一隻白花花胖嘟嘟的嬰兒手臂從那個破口伸了出來。

屹川的黑瞳更堅決了幾分。

「別攔著我。」他的聲音彷彿從天際傳來，還有回聲。

我站穩身體，向前一步。

「我不讓。」

雖然明知道眼前的屹川再不是那個我可以在他面前為所欲為的屹川，但我不願相信，我不信他會為此而殺了我。

「是什麼讓你認為我不會動你？」

屹川比以往冷酷千萬倍的聲音刺痛著我的心臟，這也讓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若你不再在意我所在意的，那就讓我自己來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