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入地都會去找我？」琥璃怔怔地重複道，腦海中一閃而過了什麼片段，淚水莫名其妙流了下來。

「你......」有誠意見琥璃哭泣，頓時慌了，抬起袖擺替琥璃擦拭眼角，「哭什麼？不信嗎？」

琥璃沒聽到，他的眼前不斷閃過相同的片段，想阻止卻停不下來。

片段里是個白衣少年在哭喊，在憤怒，在悲哀，在無助，在絕望。

他好像在等什麼人。

但那個人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過。

然後那個少年......

有誠意沒聽清琥璃說了什麼，就見他眼中的亮光逐漸渙散，空洞的一片，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正當他準備凝法喚回琥璃神智時，琥璃卻自己清醒了過來。

直視著有誠意的雙眼逐漸有神，亮晶晶地眨巴著。

「不好意思啊有誠意師兄，我剛走神了，你說什麼了嗎？」琥璃歪歪腦袋，疑惑道。

有誠意盯著他看了半晌：「你剛剛哭了，為什麼？」

「我？哭了？」琥璃指著自己不可置信，他摸了把自己的臉，「不能吧，不濕啊，你是不是看岔了？」

看什麼能看岔是淚，口水嗎？

有誠意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雖然琥璃剛才的表現怪怪的，但本人似乎完全沒意識，就暫且這樣吧。

人沒事就好，之後慢慢觀察著來吧。

由於大比武規定敗者不得觀戰，因此穀子留在屋中修養生息，而竹鵲似乎有什麼事要忙，只在匯合時見過一面，之後就不得而知。

在平台觀戰的弟子們皆是昏昏欲睡，準備參加比武的也都在打坐調息。

靜謐的世界裡好像只剩下琥璃和有誠意兩人，這讓有誠意不免覺出一番歲月靜好來。

但悠閑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還沒怎麼咂摸出滋味，就已經消失不見。

「20人已決出，現在開始第二組比武~」

水瀑散去，星星點點的螢火猝然亮起，環繞著五溪，在每個人身邊飄來飄去。

平台又騷.動了起來。

「啊？以往第一組比完不是會給半天至一天的時間調整再開始第二組嗎？」

「是啊，哪有剛比完第一組就馬上進入下一組的！萬一第一組最後一場的人抽到了第二組第一場，那不是對他來說很不公平嗎？」

「已經給過你們休息時間了，至於可能抽到第二場第一組的......」粉桃打了個哈欠，視線下瞥，「這就是你們的事了。」

不再廢話，如第一組一樣，標記場次和對手的紙條出現在20人手中。

只不過這次是從螢火中冒出來的，還帶著些許溫熱。

琥璃展開紙條，頓時雙眼溜圓。他閉了閉眼睛再看一眼，事實就擺在他面前，完全沒變。

「我第五場，你呢？」有誠意把手中的紙條在琥璃面前晃了晃，見琥璃皺著張臉就自己去看。

憲安生，序號1。

琥璃覺得上天絕逼非常恨他，不然怎麼兩場都給他派了另三山的精英弟子！

還都是要麼視他為蛆蟲，要麼以打死他為樂的。

多大的仇吶？

沒錯，憲安生是碧楓山大弟子，別看名字安生，為人可是囂張跋扈，以欺負師弟師妹為樂，尤其針對琥璃。

每次看到琥璃輕則踹一腳揍幾拳，重則直接以法術壓迫，傷得琥璃五臟六腑破裂，不知路過了幾次閻王殿。

沒想到第二組第一場就撞上這麼個東西，琥璃真是覺得自己背到家了。

有誠意不認識這個叫憲安生的，看琥璃臉色不好，便叮囑道：「珠子你還留著吧？有事立馬咬碎它。」

琥璃點點頭，重重嘆了口氣。

隨後非常認真地對有誠意道：「要是我真的感覺自己會出事一定會咬碎珠子的，說好了的，你要來救我！」

有誠意保證道：「說好了。」

吃了定心丸，琥璃慢騰騰挪進比武區域，還沒和憲安生保持一定距離，一招「龍息掌」就迎面襲了過來。

被打的次數多了，身體立馬做出本能反應，琥璃一個側翻躲過了一劫。

「沒想到啊狐狸，你這種廢物還能進第二組。我還以為你早死在哪個犄角旮旯里發爛發臭了。」

憲安生一邊嘲諷一邊一招一招朝琥璃打去，完全不給琥璃喘息的機會。琥璃光是躲避已耗費心力，自然沒法施展「魅惑術」。

但餘力還是讓他對這種不中聽的話做出回答：「不好意思啊，真是讓你失望了。」

琥璃剛蹲下閃過飛來的碎石，下一秒就朝憲安生露出甜甜一笑：「我不僅不會死後發爛發臭，我還要好好活著發光發熱。」

「真會異想天開啊，我倒是能滿足你發光發熱的願望，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住。」憲安生冷笑一聲，雙手凝訣朝天一指。

就見漆黑無邊的天際突然開了一個巨洞，洞中暗波涌動，轟閃著雷鳴。

琥璃臉色一變：「傷人性命是要被剝奪比武資格的！」

「真是好笑，你還真當自己是人了？」憲安生哈哈大笑了會兒，聳了聳肩無所謂道，「白狐可是世間極惡，我替天行道，被剝奪了又如何？況且又不是終身剝奪。」

壓根無法交流！

眼見著雷閃越發犀利，琥璃忙開始默默念起了法咒，雙指一併迅速點在自己幾個穴位上，最後一掌拍上自己心口。

剛做完一切，巨雷伴著龍嘯朝他飛來。

琥璃緊抿雙唇，慢慢閉上了雙眼。

雖然免不了會受些重傷，但應該不至於要了性命。

就是會痛點......

狂雷在比武區域炸裂，轟得一片塵土飛揚，就連粉桃也被波及，飛出了十丈遠。

有誠意透過水瀑凝出的玻璃面看著這一切，他本打算直接衝進去，卻被不知何時回來的竹鵲按住了肩膀。

「放心，小師弟沒事。」竹鵲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但要是在比武期間有外人闖入，那小師弟就要被判輸了。」

有誠意沒理她，就聽她又道：「我在他身上設了防禦結界，你應該知道吧。」

有誠意默了默，點點頭，終於卸了力。

周圍都是一陣驚嘆和擔憂：

「憲安生做什麼呢！這不是想要了琥璃師弟的命嗎！他不怕被剝奪資格嗎！」

「你看他那樣像是怕的人嗎？」

「瘋，真瘋！直接用了碧楓山的高階法術去打一個完全不如他的人......」

「也是小師弟倒霉，這次怕是凶多吉少......」

有誠意沒去聽他們說了什麼，手掐訣起了陣風，席捲了比武區域內的塵埃，露出了裡面的現況。

他死死盯著琥璃在的那塊區域，就見琥璃趴在地上，沒有動靜。

粉桃慢慢回來了，見此也是微蹙了下眉。

「規客，還不判？」憲安生走到琥璃身側，腳尖踢了琥璃一下，讓琥璃翻了個面，笑道，「死了吧。」

粉桃乘著花船飄到琥璃身邊，玉指搭上琥璃的脈半晌，又探了探鼻息，點點頭。

撤去水瀑後，粉桃報道：「琥璃脈搏氣息已絕，判定死亡。」

此話一出，四山眾人都默了，就連山主們都沒回過神來。

「怎麼可能？」竹鵲不敢相信，「結界沒起作用嗎？」

有誠意只感覺渾身血液都有些凝固了，他仍舊死死盯著琥璃那裡。

然後他想到了什麼，放下了心來。

但看向憲安生的眼中仍是滔天.怒火。

「憲安生害人性命，現立刻驅逐出大比武，三年內不準再參與。」粉桃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但沒了先前的懶散，正經了許多。

憲安生聞言不僅沒有反駁，反倒暢快地大笑了幾聲：「好。」

但說罷，他不僅沒走，反倒緩緩抬起腳，然後朝琥璃心口狠狠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