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涵的父母到兒子成年之後，就搬到了空氣比較清新的郊外住。其實日子過的還算愜意，不是高樓大廈，都是些小房子。老人沒事還能種種菜養養動物。

為何於涵接到母親的電話時仿若晴天劈雷？因為他了解父親的身體情況，上次過年他還和他下了幾盤棋，氣色非常好。

「媽，爸現在怎麼樣了？」

於涵的母親還沒有開始說話，眼睛就已經紅了一圈，小聲抽泣著。

於涵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還未等於母說明情況，就小跑進屋內。

當他看到老人的面容時，身體狠狠一顫，聲音帶著一絲哭腔：「爸……」

明明之前體型適中的老人現在卻無比削瘦，說是皮包骨頭也不為過。頂部的頭髮已經掉的差不多，兩邊的髮鬢也是灰白的一小撮。他轉過頭看向於涵，面色如黃醬一般，強行擠出笑容：「於涵來了啊。」

如果不是因為周圍安靜，或許於涵根本聽不清於父在說些什麼。

「春麗真是的，明明和她說不要叫你來的……」於父閉上眼睛，聲音越來越小，好像隨時要失去呼吸似的。

「對不起，對不起……」聽到於父這麼說，於涵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淚水像開了水閘一樣湧出來。他的小腿突然一軟，跪在了於父的床邊。

現在已經烈日當空了，但他只感覺到濃烈的寒意，特別是那顆心，像是在零下多的冰水裡浸透了一般。

老人仿若枯枝的手撫上於涵的臉，黯淡的目光透露出無奈：「為什麼要道歉……」

最後三個字幾乎沒用了聲音，而是於涵透過他的唇猜測出來的。說完後，老人的手好似是崩塌的建築般垂下，雙目永遠地閉上，嘴角還帶著淺淺的微笑。

或許，於父早該走了，但只是為了再見上他這個不孝子一面。

於涵仰起頭，閉上眼睛，防止那股液體繼續流出，他輕聲說道：「爸，走好，你的兒子現在過的很好。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交到了一個懂我的朋友，還……」

他從未和自己的父親說過這麼多話，在他的印象中，父親不太關心他的說話，從未主動開口問過。就算是下棋，過程十分枯燥，父親也很少聊上幾句。

有人說過，父母是可悲的，因為他們會看見自己子女的背影漸行漸遠。然而，於涵才知道自己也會有看見父母離去又無法挽留的那一日，這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

明明知道生老病死是常態，但仍然無能為力，甚至無法勇敢地接受。

於涵連忙拭幹了眼淚，用已經沙啞的聲音對門外喊道：「媽，你們進來吧。」

只見於母推開門後趴在於父身上痛哭起來：「於陳傑你這個負心漢，你怎麼走得這麼早，要我怎麼辦啊……」

夏萱蹲在於母的身旁不斷安慰著，而唐軒卻是默默得站在於涵旁邊。

他牽起於涵的冰冷，往自己的衣服上使勁搓了搓，微皺了下眉頭：「很冷吧？」

於涵獃滯得點了點頭，眼球機械得隨著於母的身影轉動。

「以後我會陪你的。」唐軒的眼眸閃了閃，收斂了平日優雅的笑容，冷峻的眉目多了一份嚴肅，也多了一些柔意。

「如果哪天你也走了呢？」

「如果我的生命還在，我就不會離開，如果我也走到了盡頭……」唐軒盯著於涵，有種認真的意味，呼吸越來越緊促，「那就去天堂找我，我會在那等你。」

於涵輕笑出聲，笑得有些諷刺，不知是在嘲笑唐軒如孩童班的認真，還是在嘲笑自己的幼稚。

他伸出自己的小指，唐軒也識趣地勾上。於涵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既然說了，那就不要反悔。」

於涵承認自己的懦弱，也承認自己的自私，但他真的不想再一個人了。就算只有唐軒一個人，他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