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們倆還是並列倒數第一回到體育老師的整隊里，尤其秦文峽手裡還緊緊抓著個汽水，一看就是出去買零食了——人贓並獲，可以開鍘了。

體育老師是個非常健美的女性alpha，扎著利落地馬尾，眼神相當凌厲，看學生的眼神時常像是在看一群冥頑不靈馴化不了的猴子，所以對付起他們來一點兒也不會心軟，尤其是對待精力旺盛的alpha：「一人兩百個，沒做完不許下課，其餘人足球場集合。」

秦文峽一聽兩百個，臉色就不好看了：「老師，他還沒分化，萬一他不是alpha就構成體罰了。」

女老師打量他兩下：「你還敢威脅老師了？叫什麼名字？」

周澄背在身後的手拍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亂說話，跟老師作對能有什麼好處？指不定以後體育課管的更嚴，大家連一步都不能離開操場：「沒事兒老師，我咬咬牙就過去了，他就是長了張沒禮貌的臉，其實他不是這個意思的……」

二少爺在家哄老周也是這樣的語氣，長輩對他來說其實很好相處，都是說說好聽的就不跟你計較了。

但秦大俠他不啊。

秦大俠不為所動，靜靜的，動也不動地跟老師對視。

女老師眼瞅著他們倆，一個眉來眼去沒有效果，一個鐵了心要一個人受罰，挑了挑眉毛：「那行，我給他減一半，你要樂意替他跳也行，你們班體育委員誰？」

周澄還沒說話，秦文峽先回答了：「祝順。」

周澄：……

死心眼啊。

老師讓人去把祝順喊了來：「監督他們，沒跳完三百個不許回去上課，我說了多少次了我的課誰也別想溜出去買東西，這回你們班導來也沒用。」

祝順都有點兒不確定：「老師，從來沒聽說過體育課占其他文化課的。」

老師微笑：「你不想幹了是不是。」

祝順：「……」

體育老師：「讓你班錢老師來跟我打一架？」

祝順：「別了，他可打不過。」

體育老師冷哼一聲，一甩馬尾走了，整個年級沒學生把她的課放心上，別的老師她管不著，自己的課，誰也別想偷懶。

周澄頭都大，叫誰來監督不行叫祝順，這下他想給秦大俠跳著報數都不行了。

他剛抱住腦袋想蹲下去老實點兒接受懲罰，給秦大俠分擔一些傷害，胳膊就被拽住了。

「你幫我拿著。」秦文峽把飲料塞進了他手裡，「站著等我，別灑了。」

然後瞪了祝順一眼以示警告，轉身，毫不猶豫地蹲下，一個人以一種哪怕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也沒辦法做出風度的姿勢，前進前進再前進。

二少爺真的不理解，又不是神仙水，犯得著麼。

可是秦大俠要的從來就不是什麼飲料， 他想要的是沒有信息素的愛戀對象身上的一點味道，想要偷偷地，不被發現地多靠近一點。

好在周澄對他根本也沒什麼想法，又以為他喜歡別人，根本就沒有往他擔心的方向去想。

他覺得，能這樣時常跟周澄說一說話，聽他不情不願地抱怨，聽他眉飛色舞地自誇，或者只是安靜地推著車走在他的身邊，已經十分福祉。

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背景，根本沒有資格乞求更多，也不想給周澄帶去困擾。

他能做到的只有有求必應，儘可能不動聲色地保護他。

「呵。」祝順笑了一聲，「真當自己是英雄救美呢，逞什麼英雄，三百個，我看他腿還要不要。」

「給他少算點兒唄。」周二少爺扭過頭，沖他友好地眨了眨眼，「還有一年半的同學要做，給點面子吧。」

秦大俠抵擋不了這種純真的眨眼攻擊，是因為他深深地迷戀對方，只要周澄給點小小的回應，他就能瞬間完成自我高潮。

祝順也被他看得有一瞬間的晃神，但馬上晃了兩下腦袋：「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在給他求情？美男計對我不管用。」

周澄意外：「那我還有什麼能吸引你的？難道你還真的圖我家的錢財？」

「哼，全世界就你家有錢？我還看不上這些東西。」

「是是是，你眼界高，那也不妨礙你對同學友愛一點兒吧。」

「他要不是你選的alpha，我還懶得盯他。」

「那你這是公報私仇啊。」

「我就是公報私仇怎麼了……不是，我怎麼就公報私仇了？是我上課帶著人偷跑？還是我主動要來監督他蛙跳的？你跟老師抗議去吧。」祝順故意裝作剛剛想起來一樣，扭頭看了眼已經跳了四分之一個操場的秦文峽，「我剛才是不是一個數都沒數？」

周澄臉上的假笑掛不住了。

祝順慢悠悠地說：「一個。」

周澄眼神變得陰沉：「你他媽再數。」

偏偏祝順就看他對秦文峽上緊的樣子不順眼，就要說：「一個。」

周澄盯著他，用力捏扁了手裡的罐子，汽水全溢了出來。

——

「幹什麼！快住手！快去喊老師啊！」兩個女同學發現他們的時候，倆人已經在橡膠跑道上扭打成一團，幾個同學找了半天愣是沒找到下手的縫隙。

祝順倒是沒想跟他動手，反而還怕傷著他，誰知道周澄平時看起來懶懶的什麼都不上心就知道玩兒，脾氣還算溫和的人，冒起火來拉都拉不住。

秦文峽自己給自己數數，跳了一大半，有點兒受不了，想喘口氣，站起來往起點的位置一看，發現半個班的人都圍成了一圈，生怕是祝順又對周澄做了什麼，兩條腿發抖地跑了回去，剝開人群一看，差點兒眼睛發黑。

周澄坐在祝順身上。

準確點兒說是腰上。

二少爺還在想你這傢伙在大傢伙面前裝紳士讓著本少爺，行，我就不客氣了，再多給你兩下，結果一拳頭剛揚起來就被一隻手抓住。

他回頭一看，是氣喘不止的秦文峽，什麼也沒說，想拽回手。

「別管他。」秦文峽不肯鬆手。

周澄拽了兩下硬是拽不開，氣得火冒三丈：「你他媽幹什麼！」

秦文峽只是單純地不想讓他跟祝順再有什麼肢體接觸。

「你知道這傢伙剛才說什麼嘛你就拉我！靠！我就沒見過這種油鹽不進給臉不要的！打狗還得看主人，我今天非得教這孫子做個人，要是不讓他喊本少爺一句爺爺——」

「爺爺！」

周澄一愣，扭頭盯著還躺在地上的祝順。

祝順也懵了，剛才還跟周澄在小打小鬧培養感情呢，被砸兩下也沒覺得多痛，這會兒忽然被針扎了一樣揚起脖子嚷嚷：「剛誰喊的！怎麼這麼缺德！」

一圈人鬨堂大笑，操場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周澄再想打也沒法動手了，一股氣憋得慌，沒地方發泄。

等人散了，他用力晃開了秦文峽的手，瞪了他一眼，說了句：「以後出事兒別找我。」就轉身走了。

只留下累得連氣都沒喘允的秦大俠，一個皺巴巴的飲料罐，跑道上一片暗色的水漬，一根髒兮兮的塑料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