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說了要請你吃飯的是吧？我說吃那家漢堡的，店都過了！」

「不用。」秦文峽說，「沒關係的。」

「那你都幫了我的忙啊……」

「我沒有幫你的忙。」秦文峽其實家根本不往這個方向，慢慢地停了下來，「祝順先挑釁我的，要說幫忙也是你幫我，不然我會很丟人。」

如果周澄當時不配合，直接拒絕了他的話……他就連偷偷喜歡都做不到了。

「是嘛？也是啊！那傢伙就是煩人，跟孔雀一樣巴不得每天都開花讓人看呢……」

開屏。秦文峽忍不住在心裡糾正。

說著要請人吃飯結果自己騎車騎著騎著忘了，怎麼看怎麼不禮貌，他摸著後腦勺：「不然明天吧？」

「不用了。」

「你不用跟我客氣，其實早上我要是寫錯一個單詞，老顧是一定要揪著我上綱上線的，你沒看他給我打滿分的時候多生氣，明天我喊上喻晨柏，我們就去——」

「真的不用。」秦文峽說。

周澄被打斷，愣了愣，然後抿了抿唇，說：「可能以後我還得用你當借口，你就讓我補償你點兒什麼唄……多影響你在咱們學校貼吧的單身形象，你不知道你在好多omega心裡就是咱校吳彥祖分組跟郭富城分城的城鄉結合體啊。」

秦文峽：……

秦文峽沒辦法，只好說：「……我不太喜歡在外面吃晚飯。」

周二少爺明顯理解到了精髓：「行，那就早飯吧！明天我給你帶！」然後爽朗地揚長而去，還揮手跟他說再見。

秦大俠愣在原地：「……」我不是那個意思。

其實，不就是一頓飯。

跟他和他的朋友一起吃了又怎麼樣？

咬咬牙，也不是付不起。

回了家，秦文峽書包一扔，倒在床上，過了一會兒，爬起來從床頭櫃里找鑰匙，用這把鑰匙開了書桌最下面的抽屜，又從裡面的日記本里翻出一把銅金色的小鑰匙，拿下衣櫃上面的一個木盒子打開，裡面放著一張卡，本該在裡面的一千多塊紙幣又不見了。

「靠。」他煩躁地把空盒子往床上一扔，搓了把頭髮，拽開了隔壁的房門。

屋子裡一股濃烈的酒味，窗簾緊閉，黑暗中，床上躺著兩個人。

秦文峽被那股噁心的信息素味道沖得想吐，忍了忍，還是走了進去，拽起躺在遠離門那邊的人：「起來！」

那條胳膊柔軟纖細，一看就屬於一個omega。

被晃醒的男人不高興地嘟囔：「幹什麼……再睡一會兒……」語氣半帶撒嬌。

「還睡！這都幾點了！」

「老公……」那條胳膊的主人掙扎幾下翻了個身，抱住了床上的另一個赤l裸的男人，「我不起來……」一邊還在被子下聳動著身體。

那個男人秦文峽根本見都沒見過。

說多少次了不要把不認識的男人帶回家來！

他一把把窗簾拉開，可惜這個時候，陽光根本不能給床上的狗男男任何一點兒刺l激，反而讓人更加昏昏欲睡。

抓不動自己的父親，他就只能趕人了。

「滾！」

床上的beta睡得正舒服，忽然被一個年輕alpha拖到地上，脾氣也不太好，但是不敢發：「大哥，這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你家就你一個人住嘛！怎麼還有捉姦的？」

秦玥也不高興了，拖著綿軟的身體靠在了床頭上，埋怨道：「你幹什麼，對人這麼不禮貌。」

「我禮貌？這個人是我爸還是我姑父？需要我禮貌。」

秦玥臉色驟冷：「怎麼了？我被你爸拋棄了這麼多年，一個人把你帶大，就不能談個戀愛？」

「大哥你可千萬別胡說。」那個beta狼狽地穿著褲子，從短短的幾句對話里品出了巨大的信息量，就是出來幹點兒活，還被人兒子抓姦，多難看啊，「說好了八百塊就陪你一晚上的，再合適也不談感情。」

「滾！」昨晚的甜言蜜語溫柔以待果然都是花錢買來的，秦玥抓著枕頭沖人扔過去，「滾出去！」

屋子裡就剩下了他們父子兩個，秦文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默默地看著他這個自甘墮落的父親。

「說話啊？怎麼不說話？」秦玥自嘲地笑，「剛才不是還挺威風麼，怎麼，你還要打我嘛？活了半輩子了沒人真的關心我，我現在只不過是借你的錢買點快樂怎麼了？你還替他的綠帽子鳴不平了？這麼多年他管過你嘛！用命把你生下來的人是我！我不保著你，你連一天的太陽都見不到！你現在憑什麼指責我！」

……

他不知道他憑什麼，他只知道自己不理解，不理解既然喜歡的是別的男人，為什麼還跟他爸結婚，還拼了命要把自己生下來。

他慢慢地收拾著地上亂成一團的衣服，忍著湧入鼻腔的味道：「為什麼今天沒去上班。」

「……上什麼班，光被人調戲，辭了。」秦玥又躲回了被子里。

秦文峽又把他的被子和床單都扯了：「自己去換新的，再讓我聞到你帶人回家，再花錢找人睡覺，我就報警，然後搬出去住，你一個人過吧。」

秦玥悶悶地呼出一口氣，穿上衣服扒拉衣櫃去了。

「你聽見沒有！」

「行行，聽見了……」

秦文峽把衣服床單什麼的都扔進洗衣機，也不想做飯，就抓上車鑰匙出門了。

「誒，你不吃飯啊？」秦玥喊了他一句。

「自己吃。」秦文峽砸上了門。

外面的空氣是那麼好聞，好像連氧氣含量都比家裡多出不少。

他坐在樓下石板長凳上，拿出手機，點開班級微信，又是一堆消息未讀。

他點開群成員，找到熟悉的那個黑白手繪簡筆頭像，線條很粗，還歪歪扭扭，周澄在群里解釋說是妹妹給他畫的，還友情贈送了一顆痣，在下巴上。

他點進頭像，又猶豫了半天，又退出，過了一會兒還是不甘心，又從褲兜里掏出手機，從右上角點開了添加朋友，輸入了那個他爛熟於心的id，終於在他們有所交集的今天，心一橫，按下了『添加好友』。

然後他立刻退出，找到置頂的幾個群，都是附近幾個小區的代買群。

微信群里又有人艾特他，問他有沒有空，讓他迅速送一盒某某牌子水果味兒的中號避孕l套到某小區某棟某單元某房號，在線等，速來。

在燈紅酒綠的城市裡，不受交通規則約束的暗巷有時候能讓人更快地到達目的地。

兩個輪子的電動車，最快不過40邁，其實根本比不過擁有無限潛力的人力車。

他花兩百塊錢買的通勤車跟周澄的公路車放在一起，就像一個尊貴的展覽品，和它旁邊的一堆廢銅爛鐵，價值根本沒得比。

但打敗一些必須得走馬路的兩輪外送車簡直綽綽有餘。

『你不覺得騎車很浪漫麼……』

給一對BO情侶送完套套，餘光瞥見了門縫裡人家接吻的畫面，小秦仰著頭，看了幾秒鐘變藍的天空，還是沒有感覺到什麼浪漫。

他感覺到的只有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