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周澄心情都不錯，因為他離家大半年的大哥馬上就要回來了，這幾天連番著被幾個老師喊去談話，態度比平時還要謙虛誠懇，就差恭恭敬敬給老師上杯茶潤潤喉嚨再來上一句：「您接著批評，我保證不放在心上。」

英語老師老顧看著他那無害的笑臉都深深地感覺無力：「重要的不是能力，重要的是你的態度啊，你知道你上學期期末考試英語考145，上次月考卻直接給我來個88是對老師多大的傷害嘛？」

老顧語重心長：「老師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啊。」

周澄：「顧老師，您還這麼年輕，怎麼能服老呢？我知道當老師不容易，容易得高血壓，我哥哥認識一個藥理學博士，等他回來了我就幫您問問有沒有什麼好用的新藥。」

老顧：「……」

老顧：「我說的是你的成績！你在跟我扯什麼玩意兒！」

周家二太子被老師抄著作業本趕了出來：「下禮拜給我交一篇五百個單詞的作文！題目叫《我的理想》！不然就打電話告訴你哥！」

語文老師念不出秘書的名字，英語老師肯定能行，被請哥哥這就很丟臉了。

也怪他上次考試實在是不專心，才鬧得自己這禮拜被全科目老師通緝。

本來嘛，一個陽光精神脾氣好成績還一直在班裡拔尖的好學生，還不早戀，得多讓老師省心啊。

好不容易找到的全技能點優秀分子居然也要開始學壞了，班導老師哪裡捨得。

「還剩幾個啊？」周澄一回座位，還沒給自己擦把汗，喻晨柏就在那兒幸災樂禍。

「物理化學。」二太子軟趴趴地趴在桌上，看起來鬱悶極了。

其實是戴著耳機躲在書堆後頭看比賽。

「這迴環咱們A城國際公路腳踏車賽，聽說希蘭也會來，是不是真的？」喻晨柏偷偷錯過他的腦袋，也在看他手機里的比賽。

「當然是真的。」周澄把後背靠在了後桌上，倆人一邊看一邊聊，「我哥到時候也會在，我讓我哥領我們兩個去要簽名吧。」

「行啊兄弟。」喻晨柏小聲說，「到時候我能也要個咱們大哥的簽名嘛？上次他送我的那個模擬花真的好牛逼，我覺得他以後肯定入駐國家科學院的，我提前珍藏一下。」

好兄弟說：「不行。」

喻晨柏：「……」

「那不是咱們大哥。」好兄弟強調，「就是我的。」

喻晨柏：「……」

聽說你們全家的兄弟姐妹都是兄控，果然是沒錯。

他們班生物老師是個年紀比較輕的女老師，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教學上沒有什麼經驗，聲音也輕，回回上課沒一會兒，就催眠了一堆好學的學子們。

周澄座位也比較靠後，因為一直在偷偷看視頻，所以精神一直很亢奮，廣告的時候，他借著偵查老師位置四周環顧了一下，前面三排的同學還在堅持，中間的同學貌似陣亡大半，後面的更是全軍覆沒——

除了一個人。

周澄隔著三個熟睡的後腦勺，跟看起來一點睡意也沒有的黑亮眼睛對視著。

忽然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

秦文峽猝不及防，被撩得心慌意亂，愣了一下之後飛快地把視線挪開，熱意慢慢爬上面頰。

他以前偷看，從來沒有被發現過，今天居然被抓個正著，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而周澄看著他那做賊心虛的表情，眼睛眨得更迦納悶。

「你眼皮抽筋啊？」喻晨柏在後面拿筆戳了一下他的背。

「嘶——」周澄扭過頭，用氣音罵道，「你能不能不用筆尖子戳？」

「不好意思啊，拿反了。」喻晨柏催促道，「快點兒換個主播，剛才那個吃飯去了。」

周澄很快忘了剛才的事兒，倆人一塊兒繼續上課追起星來。

手機熒幕里那個身高一米八幾，面容上看是亞洲血統佔優勢，眉毛濃黑，雙眼深邃，鼻樑高挺，非常精神的男人，二十七歲，還很年輕，叫做希蘭，是這兩年公路車圈裡最受青睞的青年運動員，連續兩次在國際比賽中獲得過積分冠軍，不管是在個人賽、個人計時賽還是團體計時賽中的表現都十分突出。

更叫人驚訝的是，希蘭是個omega。

這是最讓人欣賞和讚歎的，周澄也是因為這個才成為他的粉絲的。

「周澄，一塊兒回家唄。」放學了，祝順又單手拎著自己的背包反掛在左肩上走到周澄的座位邊上，好像跟他一起回家是他在給你面子。不要不識抬舉。

「我說了我對你沒興趣了，你能不能讓我消停會兒，我這幾天應付各大老師都應付不過來呢。」哪怕是沒分化，周家二少爺也能桃花不斷，這當然主要還是周少爺本人優秀。

雖然他有個在房地產行業做得驚天動地的爺爺，在遊戲圈混得風生水起的老周，以及在省外文局做了一把手的爸爸，還有在日本某名牌大學智能機器人專業在讀的大哥……但他一般沒事不亂提家裡人的職業。

「你也別這麼快拒絕我，我是真的對你有意思，你都不多考慮——」

「不用了。」周二少爺快速收拾起背包，「我們家禁止早戀，被我家老周知道了要打斷我的腿。」

「你不用答應我，就當是我在追你，我們先試一試，也不吃虧啊。」

周澄打了個呵欠。

喻晨柏抿著嘴偷笑。周澄哪裡是因為家裡禁止早戀，還不是跟小爺我一樣心有所屬了唄。

「祝順，你都分化成alpha了，咱們真的沒可能。」

祝順：「可你到現在還沒分化，你就能保證你一定不是omega？」

周澄頓了一下。

喻晨柏看了祝順一眼，挑眉吹了聲兒口哨——兄弟，這回你真沒機會了。

「你在咒我？」周澄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祝順，「你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

「……」祝順同學被他的氣勢嚇了了一下，但因為沒有信息素的加成，這一下很快就過去了，他重新硬氣起來，「你也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吧？」

周澄一瞬間覺得很噁心，因為他可以猜到祝順在腦子裡想什麼，他居然心存僥倖自己會分化成omega，不就等於直說他想睡自己。

他就是噁心這種還沒分化就被人在腦子裡上過一遍的感覺。

老錢開學以來幾次找周澄聊將來的志願問題，未果，已經沒法把他從考體校的意願里拉出來了，所以開始刻意地少讓體育老師『生病不舒服』，給他們機會上體育課。

班上的其他同學高興之餘，並不知道這是因為班裡多出了一個異類，也就不知道對於班上少數未分化同學中最性別焦慮的周澄同學來說，分化的結果究竟有多麼重要——除卻體操之類需要柔韌度的運動，沒有任何一個國家隊，會要一個能力耐力爆發力都不足的omega做正式隊員。

甚至省級、市級的隊伍，都不太會要。

今天周五，放學了，教室里學生跑得很快，幾分鐘內就只剩寥寥無幾幾個同學。

周澄散發了半分鐘不爽的氣息後，抓起書包：「晨柏，走人。」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祝順要去抓周澄的肩膀。

啪的一聲。

卻沒能抓住。

周澄腳步一頓，回頭一掃，秦文峽居然還沒走。

他面無表情地抓住了祝順半空中的那隻手，高高地揚了起來，自己彎下腰從那條胳膊下邊兒走了過去，就好像只是借過，然後一言不發地掠過周澄身邊，穿過過道，離開了教室。

祝順愣愣地看著他慢慢從自己眼前走過，第一感覺是莫名其妙，第二感覺是……他居然用眼神警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