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過幾天洛雲的什麼公主前來京陽，你就不要在街上隨意走動了，待在芳馨齋里就好，明珠還好，現在王府應該是安全的地方。」

宋南星幫宋流雲把屋子整理好，出門前對他們再三囑咐最近不要在街上走動，以免後患。宋明珠跟著宋南星出了宋洛雲的屋子，在進門之前她拉住宋南星的袖子，昂著頭怯生生地問：「大哥，什麼公主？」

「大哥也不知道，」宋南星摸了摸宋明珠的腦袋，明裡笑著，暗地裡卻滿是不屑，「但你在大哥心裡一直是瀾伽公主哦，只是……」瀾伽公主在那日後就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只有一個宋明珠。

「嗯——明珠，你也知道我們現在不能像以前一樣，所以管他什麼公主呢，冒牌貨罷了。不早了，這是小王爺給你的屋子哦，你不想看看？」

「嘿嘿……」宋明珠推開門，乖乖地洗洗睡去了。

今日無月，但也明朗。

——

翌日。

各家店鋪里熙熙攘攘的全是人，特別是胭脂鋪，好多丫鬟下人都在砸錢購買。賣綾羅綢緞的樓里，達官貴人家的小姐親自挑選衣裳，站在架子前看了又看。

夏北洛在街上溜達著，宋南星跟在他身邊。夏北洛看著那些瘋狂的女人，小聲吐槽：「你看看她們，沒個禮數……都是搶的呢。」

夏北洛搖著他的摺扇，大尾巴狼似的擠進了錦華閣。

錦華閣是買布匹的店鋪，其中也有成衣，不論是長衫紗衣還是襦裙外衫都有，掛在最顯眼的地方有一件以藍色為底，綉了百花圖的紗裙，外披霧藍色紗衣，搭著一條淺藍色紗羅披帛，披帛尾端掛著琉璃珠，珠子下是白色流蘇，這件衣裳是最貴的，前面圍著好幾個大小姐，都在躍躍欲試。

夏北洛瞥了一眼，雖然很不屑一顧，但不得不承認那件衣裳確實不錯。他穿過人群，去了二樓。

「夏公子心情不錯？」宋南星掩面而笑，看著那些大大小小的布匹不由得驚訝於它們的種類繁多。他從前可沒見過這麼多布匹。

夏北洛伸手摸了摸一塊白色金紋的布匹，用摺扇掩面，說：「還行～」說著，他偏頭看了看宋南星，「啪」地一聲收了摺扇，「你覺得這個如何？」

他心情好就好，他心情好，自己的日子才好過，宋南星想著。「看起來不錯，小王爺喜歡這樣的？」宋南星也學著夏北洛的樣子摸了摸那塊布匹，「質樸但不失華麗，這金紋做的雲紋看起來也不錯。」

夏北洛贊同地點點頭，笑意盈盈，也不知道他是在樂什麼，總之，小王爺今兒個心情和天氣一樣明媚。

店裡的夥計搓著手跑過去，他打量了夏北洛一下，看他穿著不凡，便笑呵呵地迎上去，一看正臉，那夥計嚇了一跳，說：「呀，小王爺？嘿呦，小王爺是看上哪個啦？」

「哈哈哈——」夏北洛指了指那素白金紋的布匹和旁邊淡青色竹葉紋的布匹，「送去王府吧。」

「得嘞！」

宋南星微微一怔，問道：「鮮少見公子穿這種……」他指了指那淡青色的布匹，「怎的買這個？」

夏北洛佯裝茫然，他望著宋南星，大聲問：「你不穿衣裳？」

旁人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那種嘈雜聲更大了。宋南星拿夏北洛沒辦法，總不能直接捂他的嘴吧？他啞然失笑，反應了過來，這是給他的……

啊？為什麼？

無事獻殷勤？？？

想到這兒，宋南星警惕地看著夏北洛，但臉上仍舊是如水一般溫和的笑容。

「別多想啊，本公子就是心情好～哈哈哈哈……」好像是知道宋南星在想什麼似的，夏北洛立即補充了一句。

……哎呀哎呀，補充啥呀補充，這下更奇怪了……

逛了逛錦華閣，夏北洛又和宋南星溜達去了皇宮附近，宮門是開的，並且有好多人在進出。夏北洛偏頭想了想，突然想到今天是什麼日子才明白那些女人為什麼像瘋了一樣搶那些漂亮玩意兒。

今日大選，是進宮的好機會，估計都是在籌備呢。

夏北洛繞過皇宮，往城北茶館而去。越往茶館那邊走，宋南星就越覺得這地方似曾相識——啊，對，一個月前，他曾路過這裡……

幸好，宋南星抬頭看著那塊牌匾，是「城北茶館」而不是別的地方。他跟著夏北洛跨過門檻，下一秒就看到了一個老者，老者樂呵呵地跟夏北洛說著話，然後把他們引到台前的座位。那老者問完夏北洛，又慈祥地問宋南星：「這位公子要什麼？」

宋南星沒有太多的表情，禮貌性地笑了笑。

又是「公子」……

多少次了？

「公子」這個稱呼還真是噩夢。夏北洛的冷嘲熱諷宋南星到現在還記得，並且一清二楚，他怎麼會忘記那種譏諷的嘴臉呢？

夏北洛的聲音如約而至，「宋南星？」

宋南星回過神，「啊，初次前來，還不知規矩。老先生……」

夏北洛立即笑道：「哦，對，老鄭，兩杯一樣的吧。他剛來京陽，還沒來過茶館呢。」

「好嘞。」

宋南星眨著眼睛看著夏北洛一副笑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是因為自己幫過他所以他對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觀了？嗯……應該是的……

看來，第一步還是順利的呢。

「看我幹什麼？看台上啊。」夏北洛伸手，手動把宋南星的視線轉向台上，然後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一本正經地看向台上正在上場的戲子。

等宋南星看了一會兒台上後，夏北洛控制不住的思緒才開始散發，他盯著台上的一點，腦子裡卻想著剛剛碰到宋南星臉的感覺——怎麼比女人還光滑啊……雖然夏小王爺並沒有碰到過女人的臉。

夏北洛的思想已經像脫韁的野馬四處奔騰拉不回來了，他想著宋南星白凈的側臉，明凈的眸子就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就彷彿一個餓久了的人想到雞肉牛肉時露出痴痴傻傻的笑容一樣，某小王爺的嘴角已經快飛上天了。

台上的人看到夏北洛愉悅的表情，以為是自己的作秀打動了他，於是更加投入的作秀。

就在夏北洛傻樂的時候，一個小姑娘過來了，她把茶杯放在木桌上，疑惑且驚愕地瞥了一眼夏北洛就匆匆走了。

夏北洛抹了把臉，漫不經心地端起杯子，試圖挽回自己的形象，「咳咳，宋南星，喏，嘗嘗。京陽的花茶。」

不知道為什麼，就感覺花茶和宋南星很配。

「是玫瑰哦。」夏講解員上線。

宋南星輕輕聞了聞杯口的味道，是淡香，他細細品了一口，幅度不大地點頭，「不錯。」

夏北洛看著宋南星，突然覺得他哪像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分明就是貴公子氣質嘛……

坐在茶館看了一齣戲，外面斜陽漸淡，清風徐來，樹葉翻飛。

夏北洛興緻勃勃地站在一個酥餅鋪子前說著今日茶館裡的大戲和說書先生講的奇聞，就好像跟一兩好友交談一樣輕鬆自在，宋南星耐心地聽著夏北洛說著話，不禁覺得這時的夏北洛才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儘管某小王爺確實只有十九歲。而宋南星已經二十了。

「來來來，嘗嘗嘗嘗……」夏北洛拿著一串糖葫蘆，另一手拿著他的酥餅袋子，他把糖葫蘆在宋南星面前搖了搖，說，「洛雲也是這種糖葫蘆嚒？」

「嗯，差不多。」宋南星答。

「那洛雲也有這樣的酥餅嘛？」

「有。」

「誒嘿，那洛雲也不是窮兇惡極嘛。」

宋南星嘴角抽搐，黑人問號臉。「窮兇惡極」是什麼說法？？他頂多就是說他比較恨吧？沒說洛雲窮兇惡極吧？那夏北洛是怎麼檢討出來的？

算了算了，隨他去吧。反正與我無關。

宋南星沒有接話，跟在夏北洛到處溜達。

走著走著，「摘星閣」三個大字直接闖進夏北洛的眼睛，宋南星看著摘星閣，莫名其妙地熟悉，他看著一臉興奮的夏北洛，只能緘默不言。

「就是這兒，這兒你還記得嗎？」夏北洛指了指摘星閣，「哇——現在想想，幸好我那大哥興沖沖地跑過來了——」夏北洛沒有說完，而是頓住了，如果下面的話說出來，總感覺怪怪的。

總不能直接說「不然我們肯定碰不到一起，指不定哪個財大氣粗的老爺把你買走了呢」這句話吧？這也太不吉利了！

但如果說「那不然我們就錯過咯」也好像不妥……

所以夏北洛為了面子就沒再說了。

「是這兒……這兒就是……青樓……」宋南星恨恨地說，卻不敢加重最後兩個字。

青樓……

他被賣到了……這裡？！

「那個，宋南星，你也別太難過了，那些罪惡滔天的人販子啊！就是這個德行！」

「無妨……」

怎麼會無妨呢……還真是一生之痛……

夏北洛賊兮兮地沖宋南星眨了眨眼，把他拉到摘星閣牆邊，輕言道：「雖說不是什麼好地方，但除了茶館，這兒的消息最靈通，而且便宜。」

「這種地方……」

「哈哈，這就是你的偏見了吧～以後會知道的～走走走，你不喜歡這兒咱們也別呆了，去百味樓去～」

夏北洛看著一臉陰鬱的宋南星，連忙把他拉走，讓他離那個摘星閣遠點兒。

嗯——還是笑起來好看噢，面無表情還是有點小小可怕的……

誒？？？

我怎麼這麼顧忌宋南星啦？？

急，在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