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小說: 失憶後人設崩塌 作者:思轩: 字數:9530 更新時間:2022-04-28 16:46:04
簡言腳步一頓,還是走到了沙發前,很恭敬地打了招呼:「父親,母親。」
他和林深之的婚姻當年本來也就是商業聯煙,所以兩年多來他幾乎沒怎麼跟著林深之去過林家,對於他的父母就只是認識而已,也只是出於恭敬和面上的和諧才這麼哦。
但其實簡言自己心裡清楚得很,這兩人早就對他不滿,畢竟當年就是因為他願意嫁給林深之,才讓林深之順利拿到了林老先生給他留下的遺產,林深之的位子坐得更穩當了,這對覬覦林氏已久的他們來說極其不利。
但是好歹他們林家不能在面上鬧得不好看所以他們夫妻倆算是把火都撒在了簡言身上,這兩年來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他們可是沒有一次好臉色。
現在依然是如此,林茂和瞿玲坐在沙發中間,皆是沉著張臉,林深之那個「弟弟」林耀之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林茂語氣不善地問他:「林深之呢?怎麼不見他下來。」簡言熟練的搬出和陸子謙商量好的說辭:「先生他前陣子太過忙碌,身體有些受損,醫,生建議要靜養一陣子,所以這段時間也不宜見太多人。」
林茂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磕:「不宜見人?靜養?所以就連父母的電話也不接?人也不見了?我記得我們林家家教可不是這樣教他的吧?」
瞿玲倒是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輕輕撫了撫林茂的胳膊勸道:「你火氣別這麼大嘛,深之這麼年輕坐在那個位置上,本來就壓力很大。也是可以理解的啊,休息一陣子也好。」
「休息?」林茂提聲道:「他公司那邊多少事務等著處理,連個交接都沒有就直接走人了,還沒見過休息就一點事就不管的老闆,他要是勝任不了就不要攬這個活兒!」
林耀之指尖轉了轉手機笑道:「就是,大哥怎麼這麼心大,家裡人都不說安排在公司里,現在自己出了事公司里的事情都只能安排給助理,要是那助理安了什麼別的心思....那大哥罪過不就大了嗎?」
聽他這麼說林茂臉色更差了幾分:「真是….不明事理!」
簡言只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聽著,也不說話。這家子人過來無非還是那些事,根本沒有接話的必要,何況他對林家更多的東西也不了解了,還是需要林深之自己處理,他不好插手。
客廳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兒,簡言也並沒有開話頭的意思,瞿玲便有些坐不住了。
「那個小簡啊,我們也沒在你們身邊,你是最清楚深之的情況的了,能不能和我們說說他到底是怎麼了呀?」這話問得巧,既能打探出他們二人現下關係如何,又能了解林深之的狀況,果然豪門裡個個都是人精。
簡言乖順地答道:「先生就是累著了,這段時間都在家裡修養,至於什麼時候可以恢復,這個事兒還是得問醫生。」
林茂冷哼一聲:「讓他下樓來,我有事和他說,公司總不能這樣一直沒人。」
瞿玲也在一旁勸:「是啊小簡,我們也只是和他聊幾句而已,不會太耽誤時間的,說完我們就走,不會打擾他休息。」
簡言算是見識了林家的冷漠和勢利,敢情這一趟來真的就是單純想得到利益,半點不關心林深之的身體,也難怪當時陸子謙和張叔會嚴防死守不願意讓林家的人知道林深之的情況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明明他們在察覺林家動作的時候就已經有所防備了,這幾日也足夠小心謹慎,怎麼今日突然就氣勢洶洶地找來了?像是知道了什麼有了什麼證據一般,他們是從何處得到了什麼消息嗎?
簡言心裡計較著,面上還是客氣恭謹的笑容,語氣卻已經不自覺地帶上了冷意:「先生在林氏這麼多年的手段有目共睹,陸助理也是忠心耿耿,每周還會帶著文件來向先生彙報,所以林氏的事情父親母親不需擔心。先生一直在遵宇醫囑治療,等身體一恢復自然就會繼續回去。」
他頓了頓,道:「先生現在時有失眠狀況所以早上會起得稍晚一些,而且也確實不願見人,所以父親母親還是等他身體好些了再來看望吧,我會把您二位來過的消息告訴他的。」
林茂和瞿玲臉上表情已經很不好看了,倒是林耀之還是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混不吝地問他:「只轉告我爸媽?我也來過了呀,你怎麼不帶上我呀?」
簡言著向他,這人只比林深之小了兩歲,模樣更像瞿玲一些,和林深之不太像,看著雖然也是端正的長相,但是不知為何他的眼神總讓簡言有些後背發毛。
但他自然不會表現出來,笑眯眯道:「自然也會轉告的,林先生放心。」
恰在這時門鈴響了,張叔開了門,是陸子謙趕過來了。陸子謙依舊是那張嚴肅得一絲不苟的面容,金絲邊的眼鏡閃過一絲寒光,面對林深之的
父母也並不謙卑,只像是例行公事一般點頭:「林先生、林夫人,林二少。」打過招呼後陸子謙著向簡言問道:「簡先生,我來找林總有事,他現在在樓上嗎?」簡言很是配合:「應該還在休息,昨晚先生又失眠了..…是公司的事情嗎?」
「對。」陸子謙抬了抬自己手上的公文包「那我先等一會兒吧。」林茂面色已經可以稱得上是鐵青了:「陸助理,你倒是挺盡職盡責,——公司最近情況怎麼樣?」
陸子謙語氣平淡:「本就是我的取責所在公司最近比較穩定,所以林總才肯放心休息一陣子,有重要文件我會請示林總的,林先生不必擔心。」
林耀之嗤笑一聲:「本就是我們自家的公司,還不讓過問了是怎麼?」
陸子謙扶了扶眼鏡:「自然不是,不過公司一直是林總在管理,林先生和二少不太了解情況罷了。」言下之意:你們又不懂,問了也沒用。簡言默默給陸子謙點了個贊,倒是沒想到每天板著張臉的陸助理還這麼會懟人。
林家的人也是奇怪又不自量力,自己本來也沒那個本事,還老是覬覦著林氏,嫉妒林深之的位置,但是現在放林家任何一個人上去大概是都勝任不來的。
不過他們這樣眼裡只有利益的人才不會關心這些,他們只是心裡不平衡罷了,尤其是林茂一直都不滿自己的父親竟然把遺產大半和林氏都給了林深之。不過今天他們是絕對撈不到什麼了,最後也只能憋著氣先行離開了。
倒是林耀之最後走的時候深深看了簡言一眼,勾起嘴角笑了一聲:「嫂子?有意思。」簡言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把人關到了門卧。
他回過身來長出口氣,看向陸子謙:「他們怎麼會突然過來?」
陸子謙皺起眉來:「林家派來的人那邊一
直到昨晚都沒有什麼動作。」
簡言坐回沙發上頭疼不已:「但是現在他們肯定是察覺了什麼,我估計他們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
這時候被張叔關了好一會兒的林深之終於被放了出來,跑下樓來直奔向簡言。
「老婆老婆怎麼了嗎?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為什麼不讓我下樓來?」簡言把黏在自己身上的人往後拉了拉,把他按在沙發上坐好,道:「剛剛有人來過了,但是我們不想讓他們看到你,所以不讓你出來。」
林深之不解:「是什麼人啊?為什麼不讓他們看到我?」
簡言頓了頓,和陸子謙交挨了一下眼神。他們這段時間有和那個馮醫生聊過,也在糾結到底是該怎麼對林深之,他們之前怕會刺激到林深之,所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保護著,不讓他知道外界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是這樣卻好像對林深之並沒有什麼作用,他像是在原地停滯不前了,一直是這樣的狀態。所以他們在思考要不要適當地讓他自己去接觸一些除開家裡以外的人和事物,或許可以更好地幫助他治療。
雖然馮醫生覺得貿然地刺激可能會有些危險,但是他也不可否認,林深之雖然失去記憶了,但是也是一個真正的成年人,不能總是這樣與外界封閉著,長期下來對他並不會有好處所以簡言想著或許有的事情不如告訴他,而且如果一直什麼事情都不說,以林深之現在這樣敏感不安的性格還不知道會怎麼胡思亂想
所以他斟酌了一下語言對他道:「剛剛來過的是你的父母,但是他們不是真正的關心你,所以我們不想讓他們知道你的情況。」
但是出乎他們預料的是,林深之倒是對這件事情反應平淡,甚至可以說是漠然地點頭:「這樣啊,我知道啊。」
倒是輪到簡言愣了:「你不會難受嗎?」正常人知道自己的父母對自己不關心好歹都會難過一下的吧?
林深之卻語氣平常:「還好吧,我之前好像接到過父親的電話,但是他一直在和我說什麼林氏林氏,我就知道他不喜歡我,所以直接掛掉了。」
簡言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林深之想了想:「好像是一周多前吧?」
這麼一來那林茂他們的突然到訪應該是和林深之沒什麼關係了。簡言抬眼看著林深之的黑眸,看著裡面自己小小的影子,泛上來絲絲縷縷的心疼。林深之幾乎沒有體會過家的溫情,小時候母親去世,在林家時他就像是個外人一般,被林老爺子接到身邊之後又是被當做是接班人來培養的,他似乎自小就漠然得令人心驚,所以哪怕是失去記憶了,對於這樣的事情依舊是沒什麼反應,像是早已習慣了一般。
簡言斂下自己的心思,輕拍了一下林深之的手權做無聲的安慰。林深之倒是沒什麼感覺,輕輕捏了捏簡言的指尖。
現在他們暫時是不能做什麼了,也不能讓林深之這個時候到公司露面了,不然總顯得像是欲蓋彌彰一般。他們依然還是得保持著當下的狀態,想辦法讓林深之儘快恢復才行,不然時間久了難免會讓外界察覺到不對勁。
不過簡言總是感覺今天林家的人突然上門的事情並不簡單,雖然他心底其實挺不希望的,但是也不得不懷疑一下顧青。畢竟現在知道林深之這個情況的人就那麼幾個,之前都好好的,恰巧就是顧青昨天來過之後林家人第二天就來了。
不過他暫時也沒有什麼懷疑的理由,也無從查起。他這邊正想著,門鈴就又響了,今天家裡倒是熱鬧,人一批一批地來。來的人還恰好就是簡言剛才還在想的顧青提著一個樂高的盒子站在門口笑著向他們打招呼。
「深哥,簡言,我又來打擾啦,呀,陸助理你也在呀。」陸子謙點了點頭。
顧青倒也不客氣,換了張叔取出的拖鞋挨上走了進來,把樂高放到了桌子上道:「深哥,你以前很喜歡玩這個的,你還記得嗎?高中的時候經常拼這個打發時間呢。」
簡言看了一眼,他倒是一直不知道林深之還有這樣的愛好,他還以為這人除了工作沒別的事情可做了呢。
林深之也饒有興趣地拿起盒子來看了看。顧青見他感興趣便笑道:「想玩嗎?今天陽光很好,要不我們一起去後院一起拼?」
林深之欣然應下,然後轉頭看向簡言:「老婆,我們一起去吧?」
簡言看了著笑眯眯的懶青,道:「我還要工作,你們去玩吧。」林深之下意識就牽上簡言的手:「那,那我和你一起去書房吧?我陪著你。」
簡言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笑道:「沒關係,你去和顧先生一起玩吧,我做完工作就下來找你好不好?」
「可是……」
「乖。」簡言不去著株深之的眼睛,道:「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你先和顧先生去玩。」林深之有些沮喪地抿了抿唇,但還是跟著青一步一回頭地走向後院去了。
簡言的笑意慢慢收起來,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簡先生。」陸子謙突然喚了他一聲。
「啊——什麼事?」簡言回過神來。陸子謙微微皺著眉,面無表情的臉上似乎有些糾結:「您是要離開了嗎?」
簡言一愣,著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原來自己的意圖這麼明顯嗎?也或者是當時讓陸子謙幫自己拿東西的時候他就有所察覺了。不過他這些天來卻是是在一步步策劃著離開。
「抱歉,我不該打聽您的私事.....」
「沒關係。」簡言笑了笑,「反正也是遲早的事,就算我不離開,等株深之恢復以後我也還是要走的。」
陸子謙有些疑惑:「為什麼?」
簡言也有些疑惑地回:「因為他不喜歡我呀。」
陸子謙更疑感:「可是您二位不是已經結婚兩年多了嗎?」
明明本來就是商業聯姻,也在一起兩年多沒出現過任何問題了,為什麼突然就要分開呢?簡言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們在兩年間的婚禮里確實一直平平穩穩,沒有爭吵沒有矛盾,冷淡卻也還算和諧,在外人眼裡其實這應該算是挺理想的,畢竟嫁人了豪門,還不需要生娃。只需要做好這個夫人的位置就好了。多好的差事。
但是可悲就可悲在簡言是喜歡林深之的。所以才會在這樣的婚姻里愈發覺得喘不上氣,尤其是在兩個月前母親去世後。他有時候深夜睡不著,會茫然得發現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努力讓林深之喜歡上自己嗎?
或許在婚姻一開始的時候還有過這樣的幻想,但是兩年多了,林深之依然是塊冷硬的石頭,他再熱的心都該涼了。尤其是在明知道林深之有喜歡的人的情況下,都不用方柯對他冷嘲熱諷,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惡。
他都已經沒皮沒臉地佔著這個位置兩年多了,總不能在顧青回來之後還若無其事。簡言無意識地摳著自己的指尖,緩緩道:「是啊,都兩年多了,我早該走了。」
如果自己早點離開,或許現在早已和林深之沒有任何關係了,他也就不會對之之又產生妄念。
他現在在這個家待著的不過是自己僥倖偷來的時間罷了。陸子謙算是個對感情這種東西比較遲鈍的人,他理解不了自己的老闆和夫人之間複雜的關係和糾纏,聽著簡言的話只覺得前言不搭後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冷靜地分析道:「雖然我不該幹涉您的決定,但是簡先生您現在離開可能不太合適。」
林深之的記憶還沒有恢復,但是現在只有簡言能安撫林深之的情緒,林深之也最聽簡言的話,他如果這個時候離開了,對林深之的治療會很不利。
簡言像是自嘲地笑了一聲:「沒關係,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你看,他和顧先生在一起的時候也很開心,更何況之前林深之喜歡的本就是顧先生。」
陸子謙微微皺眉,他怎麼不知道林總喜歡顧先生這件事?簡言站起身來道:「之後的治療就可以讓顧先生幫忙和陪同了。」
說罷他就自己上樓去了,留下陸子謙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簡言進了書房關上門,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這裡的窗戶剛好可以看到後院的樣子,林深之和顧青坐在外面支起的桌子邊認真地拼模型,憨憨搖著尾巴坐在一邊,倒是一副挺和諧的場面。
林深之似有所覺地抬起了頭,簡言一把將窗簾拉上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麼,就是下意識的動 作。簡言有些煩躁地抓了把頭髮,坐到了電腦前插上數位板。
昨晚的進度太慢了,只有個簡單的構圖線稿,他打算明天前把這個稿子畫完,然後就可以收拾東西走人了。
簡言工作起來就會很投入,只下樓去吃了個午飯便繼續上樓來畫。雖然他心裡又煩又亂,但是好歹能在畫畫里找點心安和清凈。
吃午飯的時候懶青和林深之正講著他在國外遊樂場玩的趣事,林深之倒也很感興趣地聽著,然後轉頭對簡言道:「老婆,我們之後也去遊樂場玩一次吧?阿青說在摩天輪最高處接吻的戀人會一輩子都在一起呢。」
簡言心不在焉地吃著飯,刷著手機淡淡道:「那些都是騙人的,你最近也最好不要出門」林深之一怔,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顧青。顧青笑道:「這確實就是個說法罷了,不過如果你想去遊樂場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呀。」
林深之沒有說話,默默端起碗來吃飯。大概黃昏的時候簡言把線稿畫完,底色也鋪好了,便抬頭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有頸。書房門恰好被打開了,是顧青,林深之端著一個小房子樣的模型跟在他身後。顧青買來的樂高模型不是特別大,兩個人在院子里用了大半天的時間拼好了。
顧青笑眯眯地對簡言道:「簡言你還在工作嗎?好辛苦啊。」
「還好,你們有什麼事嗎?」
懶青環顧著書房道:「我們剛剛把這個東西拼好,不知道擺在哪裡合適,來書房看一下,那裡怎麼樣啊?」
簡言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是林深之右邊靠牆的櫃子上一處,那一格只放了兩三本書,旁邊放著一個擺件筆筒,倒是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是簡言買回來給他放在那裡的。不過其實也是他自作主張放在那處然後林深之沒有管罷了,放那個小房子倒是也剛好合適,只是有點和整個櫃子有些格格不入罷了。
簡言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道:「可以。」
說著他便上前去把那個筆筒拿了下來,騰出了位子讓他把那個樂高擺了上去。林深之手上的樂高被顧青拿走了,微微愣怔著看了看書櫃,又看了看簡言手裡的東西。
簡言看著懶青把那模型擺好,有些恍然地低頭輕輕拂了一下筆筒上幾乎不存在的灰塵,然後轉身放到了自己的書桌上。
物歸原位了。
林深之像是感覺到他的情緒不高,走過來拉著他的袖口輕聲問:「老婆,你怎麼了?」簡言低著頭看了看株深之的手,像是和當年遞給他紙巾的那隻手重合了一般。
他愣了一會兒,輕輕撫開他的手道:「沒事。」
林深之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可是你今天好像一整天都不開心......」
簡言輕笑一聲對上他的眼睛:「沒有人是每天的開心的呀之之。」
林深之像是有點被嚇到:「老婆。。。」
簡言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有點發燙,所以扭過頭去不看他,好在顧青適時地問林深之要不要下樓去吃晚飯。
林深之皺眉:「不要,我要和我老婆......」
「之之。」簡言打斷他,「你先下樓吃飯吧,我一會兒就下去。」林深之要過來拉他的手,被簡言轉身躲了開:「聽話。」
他背對著他們,直到又過了一小會兒,響起了一聲關門的聲音,簡言才有些脫力地雙手扶住了書桌邊沿,看著那個筆筒緊緊閉上了眼睛。簡言把那個筆筒隨手放進了雜物間里,和當時給林深之準備的生日禮物扔到了一起。他又回房間洗了把臉休息了一會兒才下樓去,到餐廳看到他們居然還沒有開始吃,桌上的飯菜一點未動。
林深之坐在桌邊像是在發著呆,也沒有理會旁邊顧青在說什麼的樣子,直到看見簡言下來眼睛才亮了亮,喊他:「老婆!」
簡言應了一聲,過去坐到林深之對面的位子,顧青笑著和他說:「你可終於下來了,深哥不等你下來不肯動筷呢。」
簡言看了林深之一眼:「不餓嗎?」林深之眼睛一錯不錯地看他:「想等你下來一起吃。」
簡言沉默了一下,道:「以後不用等我。」
林深之抿了抿唇,沒有應聲。
顧青像是感覺到了他們之間不太平常的氛圍,但也沒說什麼,對林深之道:「好啦好啦先吃飯吧。」
簡言便也不再說什麼,低頭安靜吃東西,不過他沒什麼胃口,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給自己盛了碗湯。
大概是因為他有些心不在焉,湯不小心飛濺了一點出來,燙到了他的手背。湯是放在鍋里保著溫的,就算是放了這麼久也還是一下子把手背上燙出了兩個紅斑。
他還沒什麼反應,林深之就立刻站起身來越過桌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急道:「老婆你怎麼樣?沒事吧?疼不疼?」
簡言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輕輕抽出自己的手來道:「沒事——我去用冷水沖一下。」
他轉身進了衛生間,林深之卻是後腳跟了進來。簡言沒有看他,自顧自地開了水龍頭沖洗著手背。
林深之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也沒有說話只是到簡言關上水龍頭的時候突然伸手從身後抱住了簡言。
林深之的手緊緊地環著他的腰,頭埋在他肩膀里,像是很不安地想要抓住些什麼?
「老婆…」
簡言手還濕著,沒有去碰他,只回了回頭
「怎麼了?」
林深之微微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很想抱抱你。」
簡言元奈道:「怎麼和小孩子一樣。」
林深之哼哼了兩聲:「我就是老婆的小朋友。」
「好好好,林小朋友。」簡言用胳膊輕輕掙了掙,「出去繼續吃飯吧,嗯?」
林深之卻還是沒放開,右手抓著簡言被燙傷的那隻手放到嘴邊吹了幾下。
「還疼嗎?」
簡言搖頭:「本來也不是很嚴重。」
林深之看著那片還有些泛紅的皮膚皺了皺眉,還是凌上去又呼了幾下:「要小心一點啊。」
簡言失笑:「你這個小朋友怎麼還操這麼多心?我真的沒事。」
林深之這才不情不願地放開他一點,簡言立刻掙出他的懷抱,道:「走吧。」
他們出去的時候顧青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桌子上,看他們進來,淺淺笑了一下:「你們也太黏糊了吧?去衛生間還要一起嗎?」
簡言沒有理會他,把碗里的湯喝完之後就又上了樓。不過他沒有再進書房裡,而是走到了二樓正廳的窗戶邊靜靜坐著。
沒過多久身後就響起了腳步聲,簡言沒有回頭,他能聽出來不是林深之的聲音。顧青坐到了他旁邊的椅子上,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但是什麼都沒有看到。雖然這房子是在一個高檔小區,但是畢竟是在市中心的地方,寸土寸金,綠化面程並不算大,這個角度看出去最多能看到前排的房子和兩三棵樹。
「他呢?」是簡言先開的口。
顧青的聲音還是那般清朗柔和:「在院子和狗玩,我和他說我進來上個衛生間。」
簡言點了點頭。
顧青頓了頓,突然問道:「你愛他嗎?」
簡言收回目光看向他:「你想問什麼可以直接說。」
顧青輕輕笑開:「沒什麼呀,只是比較好奇你們為什麼會結婚?」
簡言淡淡道:「商業聯姻有什麼稀奇的嗎?」
「是沒有。」顧青搖了搖頭,「只是我沒想到深哥是會同意這件事的人。」
簡言移開目光:「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算了解他。」
「深哥這人最煩的就是自己的事情被別人安排了。」顧青微微有些驚訝:「你們不是都結婚兩年多了嗎?」
簡言勾唇笑了笑:「是啊。」
顧青張了張嘴,半晌又輕笑出來。「還真不愧是深哥,像是他的作風。」簡言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是啊,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安靜了一會兒後,顧青又道:「其實我們有點像。」簡言挑眉,像嗎?他怎麼一點都不覺得。
「我也並不是顧家所承認的孩子,只是個可憐的私生子而已。」簡言並不意外顧青會知道這些,想必是方柯告訴他的,只是多少還是有點不舒服。他自己不會在乎自己的出身,但是並不代表著會願意被別人拿出來說。
「所以我從小在顧家經常會受欺負,身體也一直不太好。」
顧青懷念地笑了笑:「一直到深哥出現在我生命里。」
「他不會嘲笑我的出身,也會保護我不受欺負,就像是道光一樣救贖了我。」
「雖然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但是我還是會妄想,萬一呢?」
「一直到方柯告訴我,他結婚了。」顧青苦笑一聲,「我就想,或許這都是命吧,如果我沒有因為生病不得不去國外休養,不知道現在在他身邊的人會不會是我…」
簡言沒興趣聽他們之間的那些過去和情感,但是他倒是挺高興知道顧青對林深之是很有感情的。至少他們二人情投意合,他就算離開也是應當的。
顧青大概也能好好用心照顧林深之。簡言又想抽煙了,但是想想還是算了。他現在不太想哄之之。不是嫌煩了,而是怕自己心軟。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到最後自己越來越不舍,等到林深之恢復了,留下的,就只剩下難堪了。
顧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按了按自己的眼睛低聲道:「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沒關係。」簡言的目光再次投到窗外去盯著那兩棵樹的影子,「要是你想留在林深之身邊,我也沒什麼意見,只希望你能一直真心對他。」
傾青有些震驚地著他。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簡言淡淡道:「他本來喜歡的也不是我,是我擅自出現才讓你們兩個分開了,你現在回來了我自然也就該離開了」
顧青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樣:「可是你們兩個不是……明明深哥現在看起來很喜歡你」
「那隻是因為他失憶了而已。」簡言加重了末尾兩個字,像是同時也在提醒自己。
「我只是出於心軟照顧他,他也只是因為在昏迷的時候聽到過我的聲音才會這樣粘著我,談不上喜不喜歡的,是他有些分不清楚這些情感罷了。他現在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敏感,但是也算乖,你只要對他好些,應該過不上多久就會忘了我了。」簡言的語速很快,像是壓抑著什麼情緒一般,說給顧青聽的同時也在說服自己。
「所以——只要你答應我你會真心對他好照懶他,幫助他,我就可以離開。」簡言轉過頭對上顧青的眼睛。
顧青還是有些愣怔,沒有想到簡言早已做好了離開的打算。
「當然,我很愛他。」
簡言眯了眯眼睛道:「那是你告訴林家的人他的消息的嗎?」
懶青有些茫然:「......什麼?」
簡言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又移開目光:「最好不是你。林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不能讓林深之的情況被他們和外面的人知道
「......好。」懶青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簡言閉上眼長出一口氣,站起了身,他動了動嘴唇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終究沒有出聲。他要說什麼,祝他們福祉長久嗎?至少現在的他是說不出口的。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疼得快要死掉了。
果然人還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的。明明早就想要離開了,但是私心讓他又多留了這麼久,明明早就想要不愛他了,但是在真正要把他推給別人的時候又疼得滴血。
顧青也隨之站了起來,伸出手似乎是想和他握一下。
簡言低頭看了一眼,沒有動作,轉身往後走去,和顧青擦肩而過。
他頭都沒回地道:「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再問張叔和陸子謙,我這兩天就會準備走了。」
顧青應道:「好…謝謝你,簡言。」
簡言聽到了,但是步子都沒停,徑直往樓上而去。可笑,明明是自己卑鄙地佔了他的位置這麼久,現在居然還要讓他來說謝謝。
回到書房裡,簡言伸手關門,才發現自己剛剛一直都攥著手心,現在手心已經留下了深深的、血紅的指甲印痕了,刺痛感這個時候才遲鈍地反映到大腦。
簡言盯著自己的掌心出神,直到一滴水突然落進了手心。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簡言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過他的臉頰滴落在地板上。他手微抖著捂上了臉,靠著門慢慢滑了下去,坐在地毯上無聲地掉眼淚。
好像又回到了母親去世前一晚,哭得止都止不住。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太難過了。
太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