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顧想
小說: 暗衛上位守則 作者:有绥 字數:2376 更新時間:2022-04-28 06:36:09
第十七章,顧想。
段謹記得自己第一次見顧想的時候,是在他來錦都的第二年。那年各地方將領入京述職,渤海突發戰事,渤海王不能來,只有渤海世子帶著一個小暗衛入京。
真的就只有兩個人,其餘的人都是一些丫鬟婆子,沒有一點戰鬥力。當時他還在感嘆,顧想真的很是大膽。不過後來他才知道,顧想就是個瘋子。
顧想本來也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從小就在渤海軍營里長大,精通十八般武藝。聽人說起,顧想盡得渤海王顧禎真傳,一手槍法使得出神入化。只是在他十二歲的時候,戰場上受了重傷,後來一雙腿就不能行走了。
皇帝感念顧家功績,派遣太醫院數十名太醫前往渤海為世子醫治,都是徒勞無功。最後渤海王只得接受,顧想已經殘障的事實。
顧想出事之後,顧想年僅六歲的弟弟也與同年突發惡疾,最後年幼夭折。自那以後渤海逐漸在錦都朝堂之上沒有了聲音,唯有每年發回來的戰報,還能讓錦都的那些人還記得渤海。
渤海王長子殘障,幼子夭折。渤海王也是一夜突生白髮,最後上表讓出滄江航運的控制權,交由戶部統一轄制。
當年段謹只覺得,老皇帝贏了,用了一個六歲孩子和顧想的一雙腿就贏了整個渤海,以及渤海的二十五萬水軍。
但是見到顧想之後,段謹就沒有這麼覺得過。這可能就是渤海的以退為進,避其鋒芒。
顧想當時一身素色錦袍,端端正正坐在一張木製的輪椅上。眉眼如畫,帶著一絲朦朧的雨霧,像是渤海出生的人,有渤海浪潮下獨有的溫潤。
一身骨肉瘦削的很,像是病了很久,才會有的一身骨肉。皮膚也是過分的白,一雙手伸出來,就好似枯樹枝一般。
羸弱又精緻,溫潤又狼狽。
但就是這樣的人,嘴角總是掛著一抹淺淡平和的笑容。段謹當時看到這個笑容,只想到了一句稷下老師教過的詩:言及君子,溫其如玉。
溫潤如玉,雋永隨和。這是所有人對這位世子的評價。
段澤曾說,這位世子大概是病了太久,人也跟著病了,所以才是這麼一幅模樣,希望所有人都能被他討好幾分。
直到,一場尋梅溜冰會。
那是皇後舉辦的溜冰會,目的不過是想看看,各個世家公子,聚在一起會有什麼火花產生。
果然,溜冰會開始不久就出事了。
顧想雙腿殘疾不能參加,就在一旁觀看。他坐著木質輪椅,輪椅有些擋路。皇七子段懷剛好在顧想身邊路過,衣擺被颳了一下,卡在輪椅的縫隙里。
「世子既然殘障了,就不要出來擋路,很容易讓人討厭的。」段懷低眸看著身邊太監,從顧想的輪椅下取出自己被掛住的一袂衣角。
「很是抱歉,殿下,只是皇後娘娘盛情實在難辭,請殿下見諒。」顧想這番話認了錯,放低了姿態,也沒有因為別人說他殘障而生氣,還請出了皇後來警醒了段懷。
不知道為何,段懷並沒有將這番話聽進去,反而得寸進尺。
「你一個殘障不好好待在家裡,混吃等死。非要來錦都走一趟,作甚,讓別人來看你笑話嗎?本皇子,今日就敬告世子。」段懷低眸俯身,眼角掛著一絲黏膩的笑容,又噁心又陰毒。
「世子,殘障了就該認命,出來噁心人,像一條狗一樣擋路就不好了。」段懷在顧想面前一字一句很認真的說著這話,呼出的氣息輕輕拍打在顧想的臉上。
「嘭!」段懷剛說完,人就飛了出去,狠狠的砸在地上,在旁邊的泥濘花圃上砸出一個大坑。
「殿下,小心!」顧想的臉上還是掛著笑意的,說話的時候,伸手將剛剛一腳踹翻段懷的小暗衛拉回身後,隨後輕輕開口。
「那麼用力做什麼,腳還沒有好呢!」顧想看向顧念的時候,溫和的怪嗔了一眼。
段謹當時站的不遠,一身錦衣,擁著一襲狐裘,懷裡還抱著一個手爐。看見這一幕,也湊近了過去,這可是一場好戲。
段懷的母族,便是太醫院院正柳家。段謹自得知當年渤海王幼子突發惡疾夭折,就在想皇帝是在那一環下的手,怕只能是給顧想看病的時候。這自然是要柳家,在暗中出一份力的。
如今看見段懷這幅嘴臉,心裡的懷疑更深。
「你敢踢我?」段懷起身的時候,那陰毒的目光,好像捕食的毒蛇,只是瞬間便凶光爆射。
「有什麼不敢的,就是伸一伸腳的事。他是我的二十四錦衛之首,就是要護我周全。是殿下咄咄逼人在先的,還不允許別人還手,這天底下可沒有這樣的理。」顧想依舊從容淡定,目光溫和,聲音清潤。
「來人,給本皇子砍了這個賤人!」段懷指著那個半大少年爆呵。
段懷帶來的皇家侍衛,聽命紛紛拔劍。
「咣!」只聽得一聲劍吟,一把長劍被顧想自身旁取來,不知道是哪位圍觀世家子弟的佩劍。隨後就見,顧想手上用力,長劍飛出,臉身帶著寒意直飛段懷狠狠扎在段懷的腿上。
「啊!」鮮血滑落,慘叫聲起。
圍觀的人,見到這一幕紛紛避退,都害怕惹禍上身。段懷是皇帝寵愛非常的皇子,顧想是渤海二十五大軍的世子,誰都不是好惹的。如今顧想傷了皇子,這事已經鬧大了。
顧想聽見段懷的慘叫,自己推動著輪椅上前。段懷帶來的侍衛,竟然無一人敢攔。
因為那個剛剛被顧想拉到身後的半大少年,雙手甩出,指尖銀針灑出,將那些侍衛,攔在遠處。
「殿下,知道顧想這雙腿怎麼廢的嗎?」顧想枯樹枝一般的手,握上那把插在段懷腿上的劍的劍柄,緩緩一字一頓的問道。嘴角帶笑,溫和雋永。
段懷疼的抱住腿,滿地打滾哀嚎,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
「當年倭寇侵襲瀾滄,抓捕瀾滄數百名婦孺為質。在永州城樓下喊話,要我親自去交換人質。百姓聞言,讓我死守不可出城去換。可是三歲幼童臉上稚氣未脫,淚水未幹。身懷六甲的婦人,大腹便便,滿心殷殷期待。我如何敢以我個人之生死,去置她們而不顧。」
「他們也是渤海百姓,也是大渝子民。我是渤海世子,我受了渤海百姓的供養,當守我渤海之土地,護我渤海之百姓。我在倭寇手裡受盡折磨,那日倭寇大將軍山佐右藤,也是這樣拿著他們的武士刀,一寸寸刺進我的膝蓋,讓我喊降。我一聲未吭,所以我的一雙腿皆廢。」
「你有今日之安穩,今日之榮華,都是邊關將士這樣一寸血一寸苦,打出來的,守出來的。他們為此失去了很多,手臂,眼睛。腿,甚至是性命。他們理當得到尊重,讓你們銘記。不該被你這般的人折辱,你說我說的對嗎?」
顧想臉頰帶笑,一寸寸將手裡的劍,按了進去,生生摩擦在段懷的骨頭上。發出讓人不寒而慄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