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打我？」

「為什麼偷雞？」

兩人同時開口！都愣住了。丹衣驚詫於面前這個看上去如月華一樣的男子竟然污衊自己是個偷雞賊，心中十分委屈。

李道清則是詫異於這個被山下百姓恨的咬牙切齒的偷雞賊，竟是這般少年模樣，怎麼瞧也不像是個偷兒啊。

「不是偷的，我用蘑菇換的。」丹衣瞧著眼前這人是個講理的樣子，便不服氣地梗著脖子開口，他才不是偷來的雞！

少年一副理所當然不諳世事的樣子倒是叫李道清沒法苛責了，同他解釋道：

「不問自取是為偷，而且你那蘑菇……」他指著地上一堆顏色繽紛鮮艷的毒蘑菇，「都是有毒的。」正因為這，村民們才會把那偷雞賊描述的十惡不赦。

可眼前這少年，分明是什麼都不知道啊。一派懵懂的樣子，不曉得從前是隱居在什麼地方的。

果然，他這麼一解釋，少年瞪大了眼，下一瞬卻是拿起一個鮮紅的蘑菇放進嘴裡，嘎巴嘎巴嚼得十分香甜，還衝著李道清吐了吐舌頭：「你瞎說，這麼好吃的蘑菇，怎麼會有毒！」

吃了毒蘑菇的少年活蹦亂跳，道士莞爾，搖了搖頭，想著這少年許是什麼世外高人的弟子，百毒不侵也是不奇怪的人，只少年還不懂這世上的許多事，這才鬧了這一出。

「方才動手，是在下的不是，小兄弟快些回家去吧。」言罷，李道清轉身便走，少年卻是抿了抿唇，這人不似壞人，方才又為何動手？

這般想著，少年悄悄跟在了道士身後，瞧見了道士給同自己換了雞的人家遞了銀錢，而他留下的那些蘑菇，老百姓們都在說不能吃，有毒。

丹衣看了看自己還剩下的蘑菇，舔舔唇，一口氣全吃了，原來人……很多東西不能吃啊！

不過那道士，是個好人呢！

丹衣拍拍手，跟上了道士。

道士詫異，「跟著我做甚？」

丹衣齜齜牙，「我喜歡你呀。」

彼時的少年尚不知什麼是喜歡，只知道，這是個好人，可後來的丹衣，將一顆真心全部奉給了道士，道士眼裡，卻只有蒼生，而這蒼生，從來不包括丹衣。

他們一起誅過魔，一起斬過妖，在少年為了他險些耗盡靈力的時候，道士說，「我也心悅你。」

那一夜他們極盡纏綿，少年的身體青澀又柔韌，承受了他無數次的索求和衝撞，少年眼角掛著淚珠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清晨，四下的百姓圍了他們的小屋，說少年是蠱惑人心的……

赤魂石。

少年不知如何辯駁，他是，他是赤魂石，可他從未蠱惑人心。他想解釋，可他靈力將竭，昨夜又……

他已經沒有一絲氣力，體內的另外八十一魂，他已壓制不住，胸前的靈石失了他下了法術的顏色，露出了原本的，屬於赤魂石的樣貌。

「阿清……我……」他要解釋，少年想為自己解釋，可道士說，「你騙我！」

絲毫不帶感情的一掌，少年鮮血滿襟，出於求生的本能，少年跳窗而逃。

其後百年，少年都在同自己體內的八十一道外來的魂魄爭鬥，他期盼的人一次也沒有幫過他，而是……

一次次地追殺他。

終於，少年不敵，叫道士抓住了，「丹衣，為什麼要騙我？」道士仍舊糾結於這個問題，可少年已經不想解釋了。

「你覺得我為害了蒼生？阿清，我也是蒼生啊，你為什麼不幫幫我？」少年嘶啞著問出這一句話，可道士知道少年再也不存於世的時候，才明白他當時是有多麼絕望。

少年多希望，道士能幫幫他，他便可以壓制住體內的八十一道惡魂，他還是那個躲在山裡吃雞的紅衣少年。

少年帶著滿心的絕望，當著道士的面，用自己的滿身修為，捏碎了自己那一顆本命靈石。

靈石碎，靈魂消，八十一道惡魂再無出世的機會，而丹衣亦隨著靈石的破碎，消散於天地間。

道士後來耗了千年時光，修復了靈石，只是這世間，有石赤魂，再無丹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