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米。

柏川與遲肖揚之間的距離。

柏川不知道是該失望還是慶幸，他想或許他應該慶幸，沒有把信任全盤交付給遲肖揚。但是這副身體本來的主人大概會失望了。

「你會殺他嗎？」柏川注視著他。遲肖揚試圖躲避他的眼神，過了一會又慢慢把視線移回來。

逃避這種幼稚的行為是沒有作用的。

「會。」他坦誠地說。

這才是遲肖揚的作派。

柏川無故地生出一種鬆了一口氣的錯覺。

「能告訴我……原因嗎？」他閉上眼睛。宣布最終結局前一刻他不願看著這個意料之外的人。其實他……也是失望的。好像一次長途旅行，到了目的地卻下起雨。

「他害死了我……母親。」遲肖揚停頓了很久，突然將目光轉向坐在椅子上的柏煜，眼底的殺氣一閃，「我從小沒有父親，因為與柏家是世交，所以一直把你當做父親，可你他媽居然害死了我唯一的媽！就為了這塊一文不值的玉佩！」

他狠狠地把一樣東西摔在地上，脆弱的玉製品發出碎裂的脆響，柏煜一瞬間驚慌失措地抬起頭，很快又渾身癱軟地倒回椅子上。

他揚起頭，倨傲地宣判：

「柏煜，你該死！」

柏川震驚地看著他舉起槍，而身後的「父親」連試圖逃跑抵抗的動作都沒有，一片混亂間他突然大喊了一聲：

「等等！」

遲肖揚的動作戛然而止，從某種狀態中忽然清醒。

「你說了那麼多，為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從小未的出現開始，他就感到事情的古怪。

「你目睹了現場，年齡太小又被嚇的不輕，就選擇性地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從剛才起一言不發的柏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疲倦的聲音使他說話更像是嘆息。

「車禍是你們聯手策劃的吧？」柏煜嘆息般地繼續道，「是為了刺激小川的記憶，是嗎？」

遲肖揚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沒想到我會自投羅網吧？」

「……夠了！」遲肖揚面目猙獰地吼道，而跟他的聲音重疊的還有另一個聲音。

他循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是柏川冷漠的側臉。

柏川嗤了一聲，浮上憐憫的表情。

「你斥責我父親利用了你母親，你有什麼資格？」

「如果我死於那場車禍，你跟他有什麼區別。」

「……」

遲肖揚略微狼狽地抬起頭，唇動了動，卻又使勁抿住。

長久的沉默。

「阿川，我沒有想過真的傷害你。」他終於頹然地放下了握槍的手。

「砰！」巨大的爆鳴聲驟然炸響。

遲肖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槍，烏黑的槍口平靜地泛著冷光。

重物落地的悶響。

他緩慢地抬起頭，那個青年如同睡著般平靜，胸口盛放著妖冶的暗紅色。

「砰！」

這次他親眼看見了，那張嬌艷的臉龐失去了血色，眼角掛著不甘的淚水。

「砰！」

那個疲憊的，他所謂的仇人也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遲肖揚舉起槍，心裡明明空白一片，眼前卻還是能看見一個人唇角的微笑。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