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弄巧成拙

淵政王府，秦羽的桌案前皆是沈煜寄來的信。

「啟稟王爺，沈煜在蒼穹山一切都好。不日之後，便能助王爺成就大業。」

「啟稟王爺，太後的人在監視沈煜，但同門師兄弟都很護著我，五公子更是待煜極好，還請王爺放心。」

「啟稟王爺，沈煜近日身子不好，但幸得柳姑娘的救治。」

「啟稟王爺，五公子得知沈煜的病，已決定帶沈煜下山，找一種叫天山雪蓮的靈藥。沈煜聽聞宮中太後手裡也有一株，不知王爺可否幫沈煜求藥。若是不成，沈煜命不久矣，再無法助王爺成大業。」

秦羽把信打開，就看到沈煜說自己命不久矣，他嚇了一跳。沈煜有事他是要管，可這太後一向是他的死對頭，就算他肯為了沈煜去向太後低頭，太後肯把天山雪蓮給他嗎？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可能。

他在王府花園叫住了林靖，「林先生，本王要你去辦一件事，無論如何，想辦法把太後手裡的天山雪蓮弄到手。」

林靖不明所以，「王爺吩咐的事，林靖自然萬死不辭，只是王爺要天山雪蓮有何用?」

這林靖陰險狡猾，要是告訴他，是為救沈煜性命，他不一定好好辦事。秦羽就多留了個心眼，「咳，本王身中劇毒。」

林靖聽了一愣，「文苑從未聽王爺說起啊，怎麼這麼突然，不知王爺中了何毒？可有請宮內太醫診脈？」

林靖問了半天秦羽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離開王府後，就去找了個借口去看望太後。這宮裡守衛森嚴，不是說去就能去的地方，可這林靖是個例外。他有詩才，這太後看林靖貌若潘安，向來對他另眼相待。

他來到慈祥宮中，正在原地踱步，籌謀著該怎麼開口跟太後討天山雪蓮，這可是個稀罕玩意，就算是他也不太好開口。

只見太後從殿內出來，林靖給太後請安後，太後問起他有何事。

「實不相瞞，家父身中劇毒，文苑聽說太後手裡有株天山雪蓮，前來求藥救命，還望太後體恤。」林靖額頭冒出冷汗。

納蘭沁端起一旁的茶盞，掀開杯蓋，淺淺呷了一口，「還有這事啊，哀家還真不知道這天山雪蓮的神奇，原本哀家手裡的確有一株天山雪蓮，是西域進貢來的。可實在不巧，昨日哀家已把天山雪蓮給皇帝煎服了。」

納蘭沁放下茶盞，瞧見她向來疼惜的林愛卿露出失望的神色，心中又有些個不落忍 ，「林愛卿，哀家派最好的御醫過去，定能治好林老將軍。」

林靖沒要來天山雪蓮，只能扣頭謝恩，「多謝太後體恤！」

宮裡四處都是眼線，林煜入慈祥宮的事，沒過多久就傳到了御書房。這林靖的父親是個年已八十有過戰功的老將軍，但一直身體康健，御醫過去瞧過也沒看出什麼。

太後以為是那些御醫醫術不精並未多想。小皇帝手裡攥著一串佛珠，「林老將軍並沒有中毒，可這林靖卻去找母後要天山雪蓮，能讓林靖出頭的人是誰？」他思及到此，他只想到了一個人，「是朕的皇兄，淵政王秦羽......」

是夜，月色清冷，夜風微涼。小皇帝身邊的李公公抬著車與，穿過雪還沒有融化的京城街道，來到了淵政王府，「王爺，陛下傳召，請隨老奴入宮吧。」

秦羽此時已褪下衣衫，眼下只披著一件狐皮大氅。天色已晚，皇帝找他何事？以他狐疑的性子，他總覺來者不善，甚至疑心小皇帝會賜他一杯鳩酒。

可他又想到沈煜的事，他心中掛牽，沈煜是個狠人，病不重不會同自己說。他轉念一想，那天山雪蓮是個稀罕玩意，既然太後手裡有，皇帝手裡說不定也會有。也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宮內燈火通明，御書房內纏繞著龍涎香的香味。

秦延一整天都在御書房裡批閱奏摺，宮裡人都說陛下賢明愛政，不好美色。

秦羽朝他走了過去，「皇帝很是用功啊。」

秦延也朝他看過來，眉目清朗，他一笑，仿若春風十里，「皇兄來了，朕這幾日一直在為邊境戰亂髮愁。想起皇兄在朝上說，要替朕平定天下，就很是感動。這不，朕想念皇兄，就把皇兄叫來陪朕了。」

秦羽聽得掉了一地雞皮疙瘩，他自認為他對秦延的冷淡已經足夠明顯，是個人都知道。

可秦延說想念他，這還真是無事獻殷勤，熱臉往冷屁股上蹭。他冷笑一聲，狹長的眼眸里冷意畢露，「本王也想為陛下平定邊境，但本王身體不適，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眼下本王只想不問朝廷事，安度剩下的日子。」

秦延聞言很是驚詫，他上下打量著他，「皇兄此言何出？朕瞧皇兄身體康健，不似有恙。」

「陛下此言差矣，我這淵政王一向當的提心弔膽，半年前遭遇刺殺，若不是身邊親信為本王擋了一劍，本王早就命喪黃泉了。」他眼裡劃過一道仇恨的銳利光芒，「不想，那刺客刺殺不成，又來毒害本王，如今本王毒已深入肺腑。」

他這些話委實是在欺君，可他面上一點慚愧之色也無。

秦延聽了就信了，露出心痛不已的神情，「皇兄說的可是真的？怎會如此，皇兄這是中毒多久了，怎會剛告訴朕。都怪朕太忙了，對皇兄的關心不夠！若被朕查出是誰謀害我大涼的淵政王，朕定不會放過他！」

他這個樣子誰看了不感動，偏偏秦羽不吃他這套。「這怪不得皇弟，陛下日理萬機，是大涼的福分。」秦羽面笑心不笑，他們兄弟有一個共同的特長，就是演技高超。他可不信小皇帝會不知道，刺殺他的人是當今太後，小皇帝的親生母親。

他可沒有忘記，小皇帝表面上對他噓寒問暖，實際上卻一直默許太後的所作所為。

但他確實有那麼一點點想知道，若是他真要死了，他是不是會想方設法地毀掉天山雪蓮？

那個死太後肯定把天山雪蓮藏了起來，找出天山雪蓮才能毀掉天山雪蓮，如此一來，他不就能得知天山雪蓮在哪了嗎？

秦羽放緩了語氣，他顯得溫和了很多，「陛下，本王近日，倒是聽說有一種藥，或許還能救本王的性命，可這藥世間難求啊。」

「何藥，朕一定去找給皇兄！」秦延信誓旦旦地說道。

秦羽覺得他假惺惺的樣子討厭極了，他輕呵一聲，「天山雪蓮。」

只見，秦延怔了一怔。他捧起了秦羽的手，隨後露出了一個微笑。

秦羽覺得他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好極了，知道本王要死了就這麼高興。

只聽秦延說，「皇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說來朕許久沒和皇兄秉燭夜談了，不如今日皇兄留在宮裡過夜罷！」

秦羽對此非常警惕，生怕秦延有什麼陰謀，他極為冷淡，「大可不必了，本王認床，在外，睡不著。」

秦延露出失望的神色，「皇兄，你還記得你我兒時在桃園嬉戲的模樣嗎？那時你，我，汝陽經常在一起。皇兄，朕很想念那個時候，無論何時，朕都不想與皇兄為敵。」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明確了他想要拉攏淵政王的意思。

秦羽冷笑了一下說，「當然記得，本王怎麼可能會忘呢。」他卻不覺得小皇帝說這些話，是因為他那麼天真啊。

秦延拿起了一杯酒遞給了秦羽，「皇兄，你我兄弟，很久沒有說真心話了。」

秦羽並不想與他多言，他冷著神色，接過了他手裡的烈酒。酒的味道很是甘醇，讓他一夜好夢。

也不知是不是秦延在他耳邊叨嘮多了，夢裡，是他們兄妹三人。是那段無憂無慮，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秦延走到一架書架前，從書架上取下了一個小木盒，這是太後給他叫他調養身體的。秦延把小木盒交給李公公，「小李子，把這個交給太醫院熬了給朕送過來。」

秦羽剛睡醒，他才想起昨日他喝多了竟睡在了龍榻上，如此不合規矩的事要是被那些大臣知道了又要參他的摺子了。

等他看到秦延拿了一碗聞著就很苦的湯藥走過來，他的臉更是無比的僵硬，那樣子是生怕秦延在藥里下了什麼。

秦延似乎注意到他在想什麼，卻壞心眼地什麼也沒說，「皇兄生病了，就要好好吃藥，好好休息。說起來朕叫了太醫給你看診，可就連太醫都沒看出皇兄是什麼病。可皇兄是不可能騙朕的，可見皇兄真的是得了一種世間少見的病啊。」

秦羽覺得氣氛很尷尬，他輕咳了幾聲，「陛下，微臣自己喝藥就行。不用陛下這樣一口一口喂，底下人看著，不合適。」

秦延莞爾一笑，一對酒窩笑的很甜，「那可不行，皇兄勞苦功高。如今病了，朕要親自照顧皇兄，等給皇兄喂完藥，朕再去上朝。」

「本王已無事，陛下莫要誤了早朝。」秦羽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要是秦延以後每天都這樣照顧他下去。他可能就算沒病，他也會被氣病吧。

「是了，皇兄。」秦延倒是很聽他的話，剛好藥也喂的差不多了。他叫人伺候他更衣，換上皇帝的黃色錦袍和帝冠。

秦羽一時間看得他有些失神，他竟然覺得眼下這個樣子好像也不錯，不，他是被眼前這個可愛的少年的外表蠱惑了，他可是一直想置他於死地的小皇帝啊。

秦延前腳剛走出門去，後腳李公公就踏了進來。

李公公是看著陛下長大的，他眼看王爺與陛下回到了以前兄友弟恭的樣子，別提有多欣慰。他多嘴道，「王爺，陛下對您哪，那真是好的沒話說啊！王爺昨日說要天山雪蓮，這不，陛下今日就把那麼珍稀的藥命人熬給您喝了，還要親自喂您喝下去才放心離開呢。」

秦羽聽了仿若天打雷劈，一時間他有點不信，一時間他又驚又怒。天山雪蓮？那是他要拿給沈煜的！這倒好，弄巧成拙他自己把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