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咳。」夏天預先清了清嗓子，然後一氣呵成道：「這件事說到底還是你做的最錯。先不管你家裡的情況，只要沒人來，你是不是應該預先跟老徐講。你不跟老徐講，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嗎？家長會就不開了嗎？不可能的，我跟你說，你這是在逃避。你連打架這樣的事都不逃避，為什麼提前說一下情況卻不肯呢，你沒有禮貌。」

越說越生氣，夏天一把甩開了韓飛的手。

本來是韓飛在生氣的，不知道夏天怎麼說著說著就生氣了起來。可是夏天的話說得也很在理，韓飛被他說的無言以對，無法反駁。

一時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低下了他高昂的頭顱。

一陣涼風吹過，看著還在情緒中的夏天，韓飛勉強地推了推夏天的胳膊。

沒有反應，韓飛又推了推。

「幹嘛？」夏天不耐煩地說。

之所以這麼生氣，還是在意韓飛在學校里的前途吧。學習成績不好是一回事，可是弄得讓老師都不喜歡，甚至敵視，對他沒有任何好處，這道理連瘦猴都是知道的。

「好吧，我承認，一遇到我媽的事情，我的思緒就很亂，就沒有邏輯，沒有分寸。我以後會改的。你就別生氣了好嗎？」

為什麼要跟夏天說這些，韓飛有些不明白，但是話就是這樣從嘴巴里說出去了。

「所以你和你媽媽之間到底怎麼啦？」夏天問。

問完，夏天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過了，便低下了頭。好在韓飛沒有再次發飆。

風從遠處吹來，帶來那幾個孩子爽朗的笑聲。韓飛的頭髮被風吹得凌亂，這次，他的眼神里只有落寞。

「以後我再告訴你吧，現在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說。」

聽到韓飛這麼說，夏天心裡鬆了口氣。

家長會結束後，夏母從教室里走了出來，正好看到夏天和韓飛站在教學樓的門口。

「夏天。」夏母沖著夏天的背影喊道。

「媽媽，家長會結束了？」夏天回過頭來。

夏母慢慢地走過去，眼神卻落在了韓飛的身上。

「你是韓飛？」

「阿姨好。」韓飛點了點頭。看著還算禮貌的樣子。

「以前好像沒有見過你。」夏母面露疑惑地說。

「他四月初才轉過來的。」夏天解釋道。

「哦，聲音聽著倒有些熟悉，上次的電話是不是你打的？」夏母微笑地問道。

韓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

「好了，我還得去廠里，晚上早點回家。」夏母吩咐夏天道，然後禮貌地對韓飛說：「有空來家裡玩。」

只是簡單的寒暄，但是夏天心裡隱隱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總覺得夏母話裡有話。

果然，等到夏母回來，夏天就被叫出了房間。

「媽，你回來了。」夏天喊到。

夏母「嗯」了一聲，臉上帶著勞累一天後的疲憊，頭髮被汗水浸濕，粘膩地耷拉在前額上。

「你去洗澡吧，熱水一直燒著。」

夏天預感道夏母會說些什麼，所以儘可能的岔開話題。但是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你先坐下。」夏母倒了杯涼白開，喝了一口水說。

夏天便安安靜靜地在沙發上坐下來，夏母也坐了下來。

「那個韓飛，你和他關係很好？」夏母看著夏天，目光溫柔中帶著嚴厲，好似夏天犯了一個錯誤。

儘管早已想到夏母會問這個問題，但是當真的聽到這個問題之後，夏天還是不由自主地局促起來。他的雙掌合十，抱在小腹處不停地摩挲著。

「也不是很好，就……」

總不能說就幫他打過架，夏天停頓了一會，然後說道：「就幫他輔導過幾次功課。」

「還一起吃過飯。」夏母幫夏天補充道。

額……

有些尷尬，夏天艱難地點了點頭。

「他為什麼轉學？」夏母繼續問夏天。

這個問題，夏天也說不出具體的緣由，所以沒法回答。而正是這種沒法回答，反而給了夏母更深層次的疑惑。

一個「品相不好」的插班生，成績全班倒一，還不知道真實的轉學緣由。作為一個母親，尤其是一個學霸的母親，夏母有十足十的理由去擔心夏天的未來。

好在馬上就要分班了，夏母還算鬆了口氣。

「以後和他少來往點，你們班導對他的評價並不是很好。」夏母握著水杯說道。

「為什麼要少來往？我和他也熟悉了兩個多月了，我的成績並沒有下降。」

夏天頗具反抗的回答令夏母有些愕然，以前那麼聽她話的兒子，今天居然為了一個插班生質問她。

「瘦猴成績也很差，你也沒反對我和瘦猴一起玩啊。」

夏天將瘦猴和韓飛類比，以此告訴媽媽儘管韓飛成績差，但是自己並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他能和石磊比麼？石磊有把人打了進醫院嗎？石磊有讓其他女生懷過孕嗎？」

夏母越說越激動，握著水杯的雙手也跟著顫抖起來，杯子里的水晃晃悠悠的，若不是就剩下一點，肯定已經晃出來不少了。

「你在說什麼？他是打架才轉的學，但是和女生懷孕有什麼關係？」夏天感到不可思議，他的媽媽，是從哪裡聽來的無稽之談。

「那你是已經知道了他轉學的原因了？」夏母避重就輕地問道。

「不是，我不知道。」夏天有些無語。

「你不知道你幫他說什麼話？」

「不是，媽，你在說什麼，我只是不明白你從哪裡聽來的無稽之談？」

「好幾個家長說的。還能有假？」夏母將杯子重重地往茶幾上一擱，杯子里的水終於跳了出來。在桌面上留下好幾道細流。

「無聊，他們親眼看見的嗎？」夏天的脾氣也升了起來。

「你為什麼處處替那個韓飛說話？」夏母臉色陰沉，咬著下嘴唇凝視著夏天。

「不是，我就是覺得……」夏天忽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噎住了一樣，最後無語地癱坐在了椅子上。

客廳忽然陷入了寂靜，長足的寂靜。窗外偶爾傳來幾聲夏蟲的叫聲，清脆，悠長，卻叫人心煩。

夏母沒有想到，本來只想叫夏天離韓飛遠一點，可是不知道從哪句話開始談話就走錯了方向。而她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夏天第一次會因為一個外人這麼與他頂針。

「反正你離他遠一點吧。」夏母嘆了口氣，拿著換洗衣服進了衛生間。

夏天依舊坐在椅子上，昏暗的燈光照的他發暈。閉上眼睛，光暈久久沒有散去。

嘆了口氣，夏天站了起來，重重地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