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老師。」

晃眼的陽光透過畫室整面透明的玻璃窗照進來，打在單舟的側臉上，那人正垂眸跟畫室里的工作人員溝通，手裡拿著一張昨日裝裱好的畫作，準備掛在畫室的教室里。

周啟成穿著白色的襯衫，水洗藍的牛仔褲，手裡拿著剛剛吹幹的風景畫，他從單舟進來時，就已經注意到了，像是一個鎖定了獵物的猛獸，心思輾轉，最後還是走了過來。

單舟忙著畫廊的事情，這段時間很少來畫室，今天來也是因為有事，只不過是走一圈，也引起了畫室里老師的翹首以盼，從早上起就在討論，周啟成也很期待，從踏入這間教室的時候，他就期待著今天和單舟的見面。

「嗯？」單舟沒有看過去，他正專註的撕扯畫框上的薄膜，白皙纖細的手指，撥弄的卡在畫框邊上的一小塊薄膜，眉頭皺起，顯然現在心情不是很好。

「能幫我看一下畫麼？」周啟成說道，他局促的捏著自己的畫，想要抬起來，又好像被單舟方才的冷漠打破，又想要放下，手就這麼半舉不舉的懸在半空。

單舟皺著眉，他是一個很不喜歡自己在做事情被人打擾的人，尤其是，這個人自己不是特別的喜歡。他側頭看過去，看見周啟成的裝扮，愣了一下，視線落在周啟成手上的畫作上，帶著浮躁的筆觸，也讓他提不起興趣點評。

他的視線落回畫框上，「畫室里的老師還沒有下班，你可以去找老師指點一下，我這裡很忙。」

「可是......」

「好了，可以掛上去了。」還沒等周啟成說完，單舟就把畫框舉起來，交到前面，已經站在梯子上的人，他微仰著頭，眼眸中吸入點點光芒。當畫框被接過，穩穩噹噹的掛上去，他輕捏了捏眼角上去一點的地方，昨晚沒有睡好，擔心了半天給斯科洛打去電話，確定沒有什麼大問題，他才緩緩舒了口氣。

下午沒有什麼事情，他想好好休息一下，轉身的時候，看見齊輝逆著光正從外面進來，西裝的外套搭在他的手臂上，好像是剛剛忙完事情吧，周身帶著點疲倦。

「單老師，要回去了嗎？」從梯子上下來的人問道。

「嗯。」單舟又轉過身，望著正收著梯子的人點了點頭，「今天麻煩你們了。」唇角帶著笑意，眉眼彎起，「等不忙了，我請你們吃飯。」

「要去畫廊那邊麼？」有人問。

「不了，有些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單舟搖搖頭。

「那您回去好好休息，路上小心。」工作人員說道，「最近變天，要多注意身體。」

「會的。」

轉身時，他看見齊輝離自己很近，大概也就三步左右的距離，那個叫周啟成的少年，正舉著手裡的畫，興高采烈的炫耀著，隨即又撅著嘴，不高興的朝齊輝告狀。單舟看了一眼，沒什麼意思，垂眸踩著畫室瓷白的地磚往外走，路過齊輝邊上的時候，地磚上的倒影好像動了一下，又好像只是自己的錯覺。

「單老師。」忽然那人聲音低沉的喊了自己一聲，他愣了一下，慢半拍的抬眸，朝那人看去。

「我有事找你。」齊輝望著那人一如既往幹凈的眸子，那雙眼睛，總是在看向自己的時候，專註認真，而今卻帶上了點訝異，好像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叫住他一樣。

「如果齊先生是因為周啟成同學的畫作找我的話，」單舟抿了抿唇，將自己面相齊輝，身側的手指動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很忙，並且我已經不是畫室里的老師，他也不是我的學生。」

「......」齊輝望著單舟，他沒有想過，有一天單舟會這樣對著自己，露出滿身的刺，「不是這件事。」

單舟挑眉，顯然他並不相信。

「你的電話還是原來的那個嗎？」齊輝問。

「不是。」單舟抿唇，半晌回答道。

齊輝不信。

「我想要找你談筆生意。」齊輝捏著手機，單舟口袋裡的電話響起，但他沒有動，只是直愣愣的看著齊輝，「這是我的電話。」

「......」單舟沒有說話，眼中的光芒掩去，他跨出步子，伸手把門推開，踏入陽光里。

周啟成站在齊輝的邊上，手緊拽成拳，指甲糾纏著畫紙，直到捅出幾個月牙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