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您不擔心，休假回來被公司給開了嗎？」

阮屹和嘴角露出淺笑，繼續漫不經心地回答，「那就開掉好了。」

助理也笑了一下說，「是我多慮了，阮先生就算離開了公司，也能自己開公司當老闆，自然是沒有擔心失業的煩惱。」

阮屹和沒再和他東拉西扯而是直接問他，「對了，你要跳槽去哪裡？」

助理解釋說，「不是跳槽，我是準備回老家小縣城結婚，然後再和愛人一起開家小餐館糊口。」

原來是要回老家，那豈不是很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

畢竟像他們這樣的人，如果能回小縣城輕鬆地過上安穩富足的生活，又怎麼可能還會再甘心跑來城市當機器的燃料，為杯水車薪而徒勞奔命。

助理帶著笑容，像是在分享一件美事似的地說。

「我自認為還可以炒兩個菜，但願以後能靠這個生活吧。」

阮屹和之前還沒聽他說過他還會燒菜，也不再和他假客套，而是順勢說。

「如果你真有心要請我吃飯，不如等你今天忙完公司的事，來我家一起喝兩杯，食材我準備，你負責燒菜，你看怎麼樣？」

助理並不推辭，只是很坦然地說，「今天我可能會忙到很晚，大概不行。」

「那明天？」阮屹和試探性地問。

「明天6點以後吧，我盡量。」

「你會做什麼菜，我提前買好食材。」

「阮先生喜歡吃什麼，我今晚就能學會。」

哈哈哈，聽他這麼說，阮屹和一下子笑了出來。

像盯一隻乖狗狗一樣，用愛撫的眼神看著熒幕里的那個人，用有點打趣的口吻說道，「我想吃點醉蝦，你會做嗎？」

助理耿直地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這個簡單！菜挑你喜歡的隨便買吧，我都能給你做。」

「好。那你在公司先忙，明天不見不散。」

「嗯嗯！」

「工作上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再打給我。」

「好的。」

「那再見！」

「嗯！再見！！」

說實話，阮屹和感覺偌大個公司也只有和他相處時比較舒心，其他人要麼說話陰陽怪氣，要麼表面恭維，背地裡咒你。

突然有點捨不得放他走，阮屹和這樣想。不過捨不得也沒辦法，順其自然吧。

阮屹和還不至於為了個只相處了幾個月的小助理而勞心勞神。不過掰著手指頭數一數，什麼幾個月，已經是大半年！

剛開始一直嫌棄他笨，但笨也有笨的好處，不那麼敏感也不那麼計較，即使自己對他再多些小心思，他估計也發現不了。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不要欺負老實人。

阮屹和倒不是怕自己壞事做盡，最後遭到報應，更不是突然喚醒了良知，而是心裡的某種感覺，隱約地復甦了。

那種感覺就是「想要對某個人，偽裝成他希望自己是的樣子」，就像對待學長一樣。

曾經的學長希望我非常聰明，希望我是他讀博路上一起攻堅克難的好隊友，我就全力以赴地去追趕學長，陪他一起讀博。

學長希望有人分擔房租，平時也有人能陪他說說話，我就搬進了他幾十平的小公寓里，和學長住在一起，給學長煮粥喝。

因為阮屹和只會煮粥，再不濟就是煮一煮從學長從陽台上種出來的青菜。

學長誇獎他，能把青菜煮好的人，都不簡單。那時候阮屹和收入不多，讀博全靠家裡接濟，父母生意失敗，也不太寬裕。

但能和學長搭夥一起過著平淡的生活就是最美好的回憶。想想那是多久遠的事情。

現在有一個小助理，希望我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好上司，那麼我就當一個好上司。

掛掉視頻電話之後，手機熒幕默認回到之前和老A聊天的對話框，他們聊天的內容，從「我是你爹」這一句，戛然而止。

阮屹和放下了手機，喝了口早就涼了的醒神茶，從中式裝修的書房起身，穿過走廊走到別墅的小院子里，晴空萬里。

穿著古巴領素色短袖襯衫的阮屹和，輕輕挽起褲腿，用桶從天井裡打水出來。

開始澆花水，鬆土，掃落葉，清掃庭院，就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