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說完之後，就不再理會程咬金等人，而是叫上老和尚避到了一邊。

方外之人要有分寸，和這些文臣武將走的太近對他沒有好處。

而且，再有人問起命數，是說還是不說？

不說，得罪人。

說了，後患無窮。

泄露天機，是要損耗陽壽的。

道家修行和佛家不同，求的是今生而非來事。

何苦給自己挖坑。

程咬金等人也沒有再去追問李淳風。

知道他既然不肯多說了，再問也是無濟於事。

只能自行揣摩領悟他的意思。

「老程，牛鼻子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說，我這軒郎侄兒要受盡寵愛才能長壽？要我說這不難呀！老程你現在是貴為太子右衛率，左武衛大將軍，日後多為陛下效力，依著陛下的性格，給的恩寵還不夠你留住個軒郎了嗎？要我說，無非是多寵溺一些而已，無須憂慮，無須憂慮！」

程咬金和秦瓊等人還在想著李淳風話里的意思，尉遲恭的大嗓門就嚷嚷開了。

話糙理不糙，而且細細琢磨，的確是個這個道理。

程咬金聽得眉頭舒展，對著尉遲恭的胸口就是一拳，哈哈笑道：「行啊大黑臉，我們卻沒有你看的明白了。」

「嘿呀，你們呀，就是想得太多。」尉遲恭一張大黑臉笑的燦爛，拍著胸脯道，「你老程也是面憨心奸的貨！就俺心思單純，看事情就往簡單了想。他們這些牛鼻子老禿驢，說話就喜歡把簡單的往複雜了說，遇上俺，可不就被看透了嗎？」

……程處軒全程學貓咪揣著手裝聽不懂，聽到這都眼皮直跳。

他都不敢回頭看被尉遲恭，叫做牛鼻子和老禿驢的道士還有老和尚的臉色。

這黑傢伙說話是真損。

都指著別人鼻子罵了。

可沒辦法，人家這位有囂張的資格。

能打有功心思單純，這樣的人皇帝最喜歡了。

偏偏程咬金和關係好的不得了，一點也不覺得他說的話有問題，還和他哥倆好的摟脖子抱腰，說道：「好哇大黑臉，有你的，回頭請你喝酒！」

……親爹哎，你也就能叫尉遲伯伯一聲大黑臉了。

在場的除了他就沒人比你臉還黑了。

偏殿里的人，都是和程咬金關係最親近的了。

秦瓊和牛進達就不用說了，他們和老程都是從瓦崗寨投奔到李唐的，關係天然就走的近。

至於尉遲恭，可能是因為程咬金和他脾氣秉性十分相似。

當然，程處軒有理由懷疑，老程和尉遲恭的關係之所以這麼親近，大概和臉色也有關係。

這兩一個是黑中透紅，一個是黑中透黑。不站在一起都不好判斷誰更黑，但是站在一起，還是尉遲恭更勝一籌。

其實群臣裡面，皇帝陛下最喜歡相處的，除了秦瓊就是程咬金和尉遲恭了。

前者是一直終於他，後面這兩個不僅忠於他，而且還沒那麼多心眼。

雖然程咬金比尉遲恭多幾個心眼，但在聰明人眼裡，這兩傢伙都屬於有野獸的直覺，靠本能趨利避害的主。

大家也喜歡稱呼他們為福將。

大概心眼多的都喜歡和心眼少的玩吧。

省心，放鬆。

所以他們兩走的近，皇帝也樂見其成。

可能也有看樂子的想法。

就像現在，還沒喝呢就抱脖子摟腰的扭打起來了。

一頭黑熊精和一個黑鐵塔的碰撞，周圍人都自覺的散開了。

程處軒也往安全地帶撤退，可惜他腿短，退了兩步差點坐下上。

這時候，一隻手過來扶住了他，笑道：「小軒郎，你阿耶和人打架，你怎麼不上去幫？」

「我小呢，打不過。」對自身武力值有明確認知的程處軒，理所當然的回答道，「回家，讓哥哥們，幫阿耶。」

「你哥哥們能打過我這尉遲將軍嗎？」李世民似乎心情不錯，笑呵呵的和一個小孩兒聊起了天。

「打不過。」程處軒響亮的回答道，然後歪頭明目張膽的看著這位年紀三十一歲的皇帝陛下，接著用脆生生的童音道，「伯伯家也有哥哥。」

哥哥們打不過尉遲伯伯，可以打尉遲伯伯家的小寶貝嘛。

尉遲寶琳和尉遲寶琪，這兩個尉遲恭的兒子，就沒少挨大哥程處默的打。

反正程處軒沒少聽六哥念叨，說大哥打了尉遲寶琳和尉遲寶琪，那兩個就打他。

形成食物鏈了屬於是。

如果是別人問，他最多就兩個字兩個字的打發。

絕對不會一句話說這麼字。

可這是皇帝陛下呀。

而且年輕的陛下十分英俊。

長期的領兵作戰和今日的大權在握，讓他雄姿英發，貴氣天成。

說來也是，沒起兵之前，就是國公家的公子。父母都是出身貴族，氣質容貌怎麼可能差呢。

何況這位皇帝陛下，在歷史上也是人格魅力強大的君王。

長得好看且順眼的人，在程處軒這裡總是有格外的優待的。

「你是誰呀？該叫你叔叔還是伯伯？」他明知故問道。

皇帝陛下的眼睛太利，程處軒不敢一直和他對視，就往陛下身後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位俊雅清貴的小少年。

十一二歲的年紀，像一顆剛長出點高度的青竹。

真好看。

程老七毫不吝嗇的給了對方一個微笑。

這次是有牙齒的。

「哈哈，你這小滑頭，小小的一個，心思卻靈巧。我是你李叔叔，這是你承乾哥哥。」皇帝陛下聽得哈哈大笑，雙手往程處軒腋下一架，把矮墩墩架起來，一轉身塞進了大兒子懷裡。

說道：「高明，看好你程家弟弟，等會兒給他送到你母後那裡去。」

「阿耶是擔心將軍們喝起來，用筷子給軒郎弟弟喂酒嗎？」李承乾把程處軒接住了，笑道，「程將軍以前就這麼欺負過孩兒和青雀。」

「太子殿下，那怎麼能叫欺負呢？好男孩兒早識酒味，這是好事兒。對吧，陛下？」剛才還和尉遲恭打成一團的程咬金，一見皇帝陛下把兒子抱起來塞給了太子，趕緊過來說道。

像是怕天家父子欺負了他們家七郎。

看得出是一片愛子心切了。

程處軒很感動。

「吧唧」一口啃在少年太子的臉上，回頭對他傻眼的親爹喊道：「阿耶，李叔叔家的哥哥好看，咱領家走吧！」

程咬金：「……」

俺也是沒想到，兒子第一次和俺說那麼多字的一句話，提的要求就這麼難以辦到。

屬於是讓老程感到害怕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