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大夢一場。

我和靈靈還是在冰冷的破廟裡，她的燒退了些，依然有些發熱，

那天晚上的事情，在我醒來後便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有些片段在我腦子裡閃來閃去，但我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如果是現實，太虛幻了點，如果是夢境，又太真實了點。

夢裡的自己太過陌生，太過冰冷，我竟一時無法區分自己是希望那是夢境還是現實。

我是恨不得他死，可是我也害怕那麼冰冷無情的自己。

我在潛意識裡竟要刻意迴避這些，當然飢餓寒冷和擔憂已經讓我無暇去糾結這些，只想帶著靈靈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是當務之急是治好靈靈的病。

出於本能和害怕，我醒來就帶著靈靈離開鎮上，縱然我刻意忽略街坊行人的表情，不聽他們談話，他們誇張的表情和語言還是零碎地落入我的耳中。

鎮上確實發生了大事，我心裡極其不安，那個黑色的影子一直在我腦海中神出鬼沒，難道那個神秘的黑衣人就是惡魔，引導我去屠了徐家滿門？

我摸摸身上最後的銀子，咬著牙上了一輛馬車，心慌意亂地跟趕車的人說去夙城的方向。

這是我和靈靈約好去的地方，夙城靠海，海的另一邊就是封域，只要回到封域，就能擺脫這噩夢的一切。

因為上得比較慌亂，我都沒注意這輛馬車裝飾得比較華麗， 直到坐上墊子才發覺身下的柔軟，靈靈生病了比較迷糊，幾乎是被我半拖半拽著帶走的，我小心地把她安置好，局促地打量著馬車裡的裝飾——我是絕對付不起車錢。

還沒等我想好怎麼去問車費，車簾就被一雙胖手拉開了，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說：「兩位姑娘是去夙城？」

我掃了一眼他身上的貂皮大衣，心道自己傻了吧，居然把這車當成普通拉人的馬車，這一看就是自家用的車，這人肯定也不是車夫。

眼神一瞥，果然見一個粗布衣服的人往這邊走來。

「是......」我看了一眼聰靈，她禁閉著眼睛縮在馬車的角落，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我心裡不忍讓她再受顛簸，於是猶豫著問：「請問到夙城要多少銀子？」

車夫到了，他對車夫說了些什麼，便鑽進了車裡，我頓時緊張起來，警覺地往車裡縮了縮。

「銀子嘛.....也不算什麼，我只想跟姑娘交個朋友，只要姑娘願意交個朋友，這隻是舉手之勞。」

他說著，伸手摸我的臉，我怔了怔，耳朵里突然傳來那個嘶啞的聲音：

「殺了他？」

我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彷彿忽略了眼前這個人，叫醒聰靈用最快的速度下了車。

在這一刻，我終於不能自欺欺人，明白那一夜瘋了一樣屠了徐家滿門的人就是自己。

這個聲音一直陪著我，從我殺第一個人開始就陪著我，引導著我。

大雨可以沖刷我身上的血跡，記憶可以刻意迴避，但是那種嗜血的感覺。

無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