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夢魘(3)
小說: 桃花小妖 作者:真的不滑蛋饭 字數:2592 更新時間:2022-01-26 09:27:06
「是大皇子,我們懷疑是他的齋菜,或者是藥膳被人動了手腳,不知道為什麼,大皇子他今天的情緒不太好,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人在宴席上就吐了血,可是,事後試毒的太監卻沒什麼事,劉大人的徒弟沈小姐知曉一些醫術,這會兒在營帳里給他治療,宮裡來的御醫說他的情況不容樂觀。」
「奢雲的藥也下毒了,他沒事吧?」
「公子他沒事,殿下放心吧,大皇子一出事,所有的人都不敢再觸碰桌上的菜了,那些外廚現在都被禁衛軍押著,誰也不敢動。」
凌泉看了一眼玄青,繼續說道:「殿下,你們這是……」
他並沒有見過玄青,閔懷瑾反應過來,給他介紹,「我在回北海遇到你們四個之前,都是在玄青那兒的,他算是我的兄長,也是西海掛帥的皇子。」
「見過將軍殿下。」凌泉對著玄青鞠首行禮,玄青也同樣回了個禮。
「殿下在這,可曾遇到過什麼奇怪的人嗎?」
「有,應該是藥膳的問題,幾盞茶前,有一個白衣的女人在小廚房裡下了藥,一開始,我們以為是奔著奢雲去的,結果,誰沒想到真正的目標是秦桑洛。」
閔懷瑾把那兩張燒得焦黑的藥包拎給他看,「這就是那人下藥的藥包,你繼續帶人搜查,我自有打算,你就當做今日沒有見過我。」
「是,殿下。」
凌泉支支吾吾了一下,「我正想和您說,奢雲扣了您的劍,瞞著我們四個派了別的人守衛,就等您去上鉤,眼下,府中又都是禁衛軍在巡查可疑人員,殿下要是沒什麼,就別去了,小的幫您想辦法偷出來便是。」
他分明是不知道個中原委,說的語氣也很是緩和。
閔懷瑾搖搖頭,「沒事,眼下你不要輕舉妄動,奢雲不讓你們把守,就是怕你們會輕易放過我,你就當沒見過我,這樣對彼此才是最安全的。」
小築懸空在湖面上,夜色涌動,殿外殿內皆是一片人潮紛亂。
「動作快點,再去把京城最好的藥給我調過來,調不到就別回來了!」
沈月從殿內把身邊的幾個低階修士給趕了出來,她聲音洪亮,臉上的怒火和緊張讓額頭上的青色花鈿都變了形。
幾個捧著盆換洗的侍女走得急急忙忙,生怕稍微出點錯就會丟了性命。
一盆又一盤的水不停地輪換著,看上去秦桑洛的情況著實是不容樂觀。
「都死了嗎,沒聽見話嗎,趕緊的,要是王爺出了什麼事,你們腦袋都給我捧好了!」秦成勛抬起腿一下子揣在身邊的侍衛身上,他看上去比沈月還要著急。
兩個低階修士愣是連滾帶爬地御劍而去。
閔懷瑾化作玄青的模樣,兩人調換了身份,玄青宿在了閔懷瑾的袖口中。
就這樣大喇喇地站在人群里,侯在殿外,把一切發生的經過都看了個大概。
秦成勛雖然是暫時得到了聖心,但是一直以來,秦桑洛在學識和品行上,都比他更勝一籌。
儘管忠景帝把他立為儲君,可是,宮中有傳言聖心動搖,恐怕要廢太子。
朝堂之上,兩人在政事總免不了正面交鋒,結怨是無法避免的。
這會兒,秦成勛剛出風頭,秦桑洛就出了事,難免會給人落下趁機除掉阻礙的把柄。
儘管現在看來,秦成勛有被栽贓的嫌疑,可日後,若是被有心之人提起,難免不會落得一個慘淡收場的結果。
「小將軍大婚,這賊人就趁虛而入,怎麼這麼巧合,這件事情,恐怕和小將軍脫不了幹系吧,大殿下眼下生死未卜,小將軍是不是要給個說法啊?」
劉博眼睛裡閃著狡黠的光,恍若守株待兔多時的獵人。
以劉博的秉性,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他也很難放過這個能踩上一腳的機會。
「來人吶,把這個罪臣抓起來,詔獄沒了,本官府上倒是還有個水牢,好好招待小將軍一下,務必要知道為什麼這賊人如此放肆。」
他不能直接給秦成勛下菜碟,但是能斷掉他的左膀右臂,也算是有所收穫。
悍刀營瞬間就被禁衛軍和欽天監的修士給團團圍住,一時間,刀刃相觸,雙方都僵持不下。
「你……」公輸畢咬牙切齒地指著劉博,卻立馬被奢雲給攔了下來,「你,我分明看見你……」
「劉大人說得沒錯,這件事情在我府上發生的,我的嫌疑最大,自然要按照規矩辦事。」奢雲突然出聲制止了公輸畢。
他甚至是沒有反抗,徑直走到劉博的前面,沒有抵抗就把雙手奉上了。
奢雲沒有爭辯,加之秦成勛也為了自保,再也沒有理由為他辯護。
到最後,秦成勛不得已只能讓人把奢雲拿下。
「你徒弟腦袋是不是不太靈光啊?」玄青用傳音術同閔懷瑾說道。
閔懷瑾為了不引人注意,把自己的那段記憶給移到了公輸畢的腦中,公輸畢只要當眾說出整件事的來由,就可以藉機脫險。
「……」閔懷瑾深吸一口氣,他也搞不懂奢雲到底在搞什麼鬼,只能看著奢雲被押送下去。
時間過得格外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人如坐針氈。
秦桑洛的病情也愈發的嚴重,等到寅時,他所在的那個廂房已經被重兵圍了起來。
秦成勛在殿外連連踱步,神色掩蓋不住的擔憂和害怕。
這就意味著,秦桑洛他快要不行了。
「啊……月。」秦桑洛在病床前,用力地睜開眼睛,他從未覺得這世間這麼冰涼,冷到他連虛汗都像是在結著冰。
「我在,我在這裡。」沈月停下手裡研磨藥粉的研子,眼睛盈滿了淚水,有些哽咽到難以自持。
「我好睏啊,阿月……」秦桑洛翕動的唇邊淌出一口黑色的血,順著藕白色的脖頸流下去,在頸窩積成一窪。
「別睡,求你……別睡。」沈月用手揩掉他嘴邊的血痕,用力抱住了他的肩膀,肩頭不住地抖動著,如冰錐深深地刺入骨血。
「阿月,我們玩個遊戲吧……」秦桑洛的眼珠泡在滾燙的熱淚中,他已經看不見眼前的一切東西了,一隻手摸索著探向腰間的小荷包。
「嗯,嗯,你說玩什麼,我陪你。」
「皇城的鳳凰花在五月盛開的時候,去找一個我藏起來的東西……可惜,五月才開花……真的……太遲了。」
秦桑洛想起初見時,沈月與他不過都才十歲。
一個久居深宮的皇子,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野丫頭,兩個在陰謀算計中苦苦求生的靈魂,就這樣在鳳凰花樹下產生了交集。
她眼角的那一枚搖搖欲墜的淚痣,嗓子里空靈而好聽的歌聲,無不讓他的心房顫抖。
僅僅是第一面,他就貪心地希望,日後能與他結髮系羅纓的女子,能會是她。
「我在……咳咳……我在和你初見時的那個院子,在樹根下,埋了一個木盒子,裡面有張地圖,可以順著地圖找找看,我打賭你最後一定會……會很高興的。」秦桑洛擠出一點笑意,似在輕聲呢喃。
秦桑洛想帶著沈月去看鳳凰花,帶著他的姑娘去走馬尋花,就像是過去的每一個季節那樣。
只是,這一次,只怕是遙遙無期了。
一陣陣的困意襲來,那些約定里的漁家燈火、毛村酒壚,這一刻,都在秦桑洛的眼前變得清晰而遙遠起來。
這些平凡人最尋常的日子,於他而言,從來都是奢望。
「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沈月的目光近乎哀求,伸手接住那個搖搖欲墜的荷包。
敞開的口子里落出幾塊韌如蒲皮的幹花,這深紅色的花萼曾在陽光底下爛漫如火,花如丹鳳之冠,艷絕一季。
花開花謝,恍若生命的一場盡興的燃燒,短暫卻絢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