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間小辣椒

「許諾，你是啞巴了嗎？」

顧奐然微微皺著眉頭，從昨天兩個人重逢到現在，許諾就沒有正兒八經跟自己說過話，這讓好脾氣的顧奐然也有些惱火，從兩個人見面，自己也很小心沒有惹許諾不開心，跟許諾頂撞的主管他也罵了，下午讓小姑娘帶著道歉信來。

這許諾怎麼還是悶不吭聲的，好像自己欠他多少錢似的，每次看到自己的眼神都好像見鬼一樣，這一點都不像他的風格。

「你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原本被顧奐然抓住了手腕努力掙扎的許諾在聽到這句話後渾身一怔，似乎是被踩了尾巴貓，怒目而視，猛地將手甩開。

「別說的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顧奐然沒想到對方會突然發難，想再解釋什麼，突然身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新來的那個小主管手裡抱著幾塊桌布著急忙慌得湊了過來，看到許諾先是一愣，想到昨天才跟這人吵過架，有些尷尬得沖他點了點頭。

而許諾正巧趁著這個時候，根本來不及回應，逃一般得推開進入前場的門，把顧奐然扔在原地。

「然…然哥？」

顧奐然搖了搖頭，跟著小主管回到餐廳後場，可腦子裡全是自己剛認識許諾的樣子。

「這個密碼鎖怎麼這麼複雜啊，到底怎麼開的？」

顧奐然正彎腰搗鼓自己櫃子的密碼鎖，忽然聽見腦袋旁邊有人輕聲嘟囔，隨著『啪』得一聲，自己的密碼鎖應聲而開，顧奐然把剛領到的衣服和衣架子都塞進櫃子里，直起腰，看著一旁的男生上半個身子都貼在櫃門上，微微皺著沒有，正跟自己的密碼鎖較勁。

男生一腦袋的羊毛卷，後脖子的頭髮稍長，一直微微搭到肩膀，是當時還不怎麼流行的鯔魚頭羊毛卷，小狼尾搭配著他異常白皙的膚色，從側面看真有中日系美少年的感覺。

顧奐然盯著男生的側顏看了很久，他天生就喜歡男生，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後反倒是小心翼翼地沒有認真喜歡過什麼人，在大學裡也是本本分分一直認真讀書學習，沒想到實習被分到酒店的第一天，就來了個一見鍾情。

「嘖！」

一聲不滿得嘖外加手掌拍打更衣櫃的聲音讓顧奐然回過神，好在對方一直與密碼鎖鬥爭，並沒有看到他像是痴漢一般的眼神。

「那個…我來幫你吧？」

男生聞聲轉頭，一雙桃花眼直接撞進顧奐然的視線，同時，這個人也一同撞進了他的人生。

「好啊，不好意思啊哥們兒，這鎖也太費勁了。」

男生抬手拍了拍顧奐然的肩膀，兩個人差不多高，顧奐然看著稍微高那麼一點，但是身形和對方差距很大，男生又順便捏了捏對方大胳膊，手下觸感硬邦邦的，想來都是腱子肉。

「嚯，小夥子可以啊，健身啊？」

顧奐然只是有些害羞得抿嘴笑了笑，手指捏著密碼鎖的轉盤開始根據對方遞過來的小紙條旋轉密碼。

「在宿舍沒事兒會練一下。」

兩個人是相鄰的更衣櫃，顧奐然是下櫃，男生是上櫃，兩個櫃子呈L型相互扣成一個長方形，不出意外的話，至少在他們實習結束前，都會一起換衣服。

男生瞄了一眼對方櫃子里的衣服，驚喜得發現跟自己的款式一樣。

「哎！你跟我一個部門的啊！」

顧奐然看了眼對方手上拿的和自己同款藏藍色制服，心裡忽然美滋滋的。

「嗯，我是中餐廳的。」

「我也是啊！我叫許諾，就是許下承諾那個許諾，你呢？」

「顧奐然。」

『啪。』

密碼鎖跟著名字的最後一個音節落下而打開，許諾把衣服一鼓腦扔進去，抬手攬著顧奐然的肩膀，笑著說道。

「好了，以後咱倆就是共患難的好兄弟了！」

－

「然哥？然哥！你怎麼瞭然哥？」

小主管看自家副理說著說著事兒就開始走神，又想到剛才在電梯間遇到了財務部那個審計，以為顧奐然還在因為自己前一天跟財務的人吵架而生氣，皺著臉嘴角耷拉著。

「哥…等中午關餐我就去找那個財務部的道歉去，你就別生氣了，昨天餐廳忙的要死，他突然說什麼賬不平，什麼報表的，我又聽不懂，這才語氣差了點……」

顧奐然快速眨了眨眼睛，從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回憶中回過神來，面對小主管的道歉，自己一個大男人也沒必要揪著這點小事跟小姑娘計較。

「嗯，以後跟財務說話客氣點，人家是監管部門，你哥我天天巴結人家還來不及呢，你們還敢跟人吵架。」

說完，想到許諾又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許諾其實是顧奐然的初戀，他倆初遇是在S市的酒店做實習生，毛頭小子二十歲，性別男，愛好男的顧奐然突然就一見鍾情，情竇初開，開始走上暗戀的不歸路。

現在倆人都二十七了，中間四年沒見，顧奐然也見過其他男生，可總是忍不住拿著跟許諾做比較。

雖然他總說許諾脾氣差，性格差，哪哪都差，可一檢討，就覺得誰都不如許諾。

於是這麼多年，顧奐然都可悲的暗戀著。

甚至是那種不見天日的暗戀。

沒想到，自己出了個差回來，自己的暗戀之日突然撥開雲霧了，雖然許諾不知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副悶葫蘆的樣子，可從剛才他甩開自己手的那個瞬間，顧奐然還是找到了對方人間小辣椒的昔日模樣。

初次見面時說好是共患難的好兄弟，可誰知道最後兩個人會彆扭成這個樣子，想當年顧奐然可是追悔莫及，甚至差一點就離開了酒店行業，好在有貴人拉了他一把。

也不知道這個貴人，能不能再拉許諾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