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總有一天。

——萬永良

1.

儘管天氣涼了許多，但體育場上依然有很多學生。

像那些踢足球的，除非是下了雪，把操場給埋了一層，否則，就算是下雨的天氣，也依然有人在上面跑來跑去。

不過，賀知章顯然不屬於這一列。

他眉心緊皺，不耐煩地吹著口哨，一組女生爭先恐後地跑出去。

作為校跆拳道的隊員，代表學校出征大賽多次並取得榮譽的得意門生，往往意味著在期末的時候，被老師抓來當苦力。

「期末了，都在測試，體育組老師人手不夠，你過來幫幫忙吧。」老師在電話里說：「就站在邊上吹哨就行了。」

也對，現在測試都是用電子設備，計時器那種東西早就淘汰了，每個學生在機器上刷一下自己的校園卡，然後在吹哨之後衝出去，到了終點，有感應器自動計入成績。

賀知章本來想拒絕，但是，無意中在班群里看到這一天輪到他們班體育測試的消息，神使鬼差地同意了。

他並不是作為體育生被招進來的，但是，因為在跆拳道方面的出色成績，他也和體育特長生一樣，享受不用上體育課、體育成績滿分的待遇。

風遠遠地吹過來，賀知章額頭前的劉海都飛了起來。

他指導著新一輪測試的人刷了卡，戴上手環，吹了一聲口哨。

又一輪人跑出去。

賀知章往操場入口看去，距離這節課下課不過十分鐘了。

下節課就是他們班測試的時間了。

班上的同學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一些，在旁邊做準備活動。

怎麼還不來？

賀知章皺起眉頭。

上一次在自動販賣機前面看見袁新亭把錢包掏出來又收進去，就知道他肯定零錢不夠，於是上去塞了五塊錢，只買了一瓶一塊錢的礦泉水，留了四塊錢沒有拿。可是，那個笨蛋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兩手空空地進了教室，還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

——為什麼還那麼關心他？

賀知章自己也不知道，就那麼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就跟今天就這麼神使鬼差地來了一樣。

「賀大詩人！」忽然，跆拳道隊的莫禹岩走過來，抬手在賀知章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說：「你也被拉過來做苦力了啊！」

賀知章斜睨了他一眼，說：「你很閑？」

莫禹岩笑嘻嘻地叉著腰，說：「我可是終於得解放了啊，要知道，從早上八點鐘起，我就被抓過來當苦力，一直到剛才，連午飯都不包，害得我只吃了兩個麵包。」

賀知章餘光一瞥，忽然在人群中瞥見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清瘦如竹，戴一頂帽子，臉白得像一張紙，遠遠地順著操場的圍欄走過來。

「既然你現在解放了，那就幫我再吹會兒哨子吧。」賀知章把手裡的哨子往莫禹岩手上一塞，抬步就往操場門口走去。

莫禹岩兩隻眼睛瞪大了，「誒誒！不帶這樣玩的啊！」

賀知章揮了揮手，「謝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