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哥，怎麼這麼晚？回來沒聲的，你是貓兒嗎？」蘇北好似才注意到我，臉上露出微微吃驚的神情，抱怨的說道。

他看書看得入神，連我進門在沙發前盯了他小半晌他都不懂。

「是你看書太入迷了。」我笑著說。

「是嗎？」他跟著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書隨手丟到一旁的沙發上，摘下看書時佩戴的眼鏡，放在桌上。

蘇北戴上眼鏡會顯得很斯文，很有氣質，不知道有沒有人跟他說過。

「其實，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喜歡的東西。」他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就拽著我的手臂借力站起來。

他站起來後，一下子，兩個人的距離變得極近，我甚至可以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橘子香，我被這樣的距離恍了神，只覺得這樣的距離太近了。

蘇北嘆了聲。

「魏哥看的書太深奧了，我看不懂。」他沮喪的說著，把腦袋側著枕到我的肩膀上。

我往沙發上瞄了一眼，那本被蘇北隨手丟棄在沙發上的書，分明是我最近在看的古書。

他不是這個專業的，怎麼會懂得呢？不懂才正常，懂得才見鬼呢。

不想蘇北發現我的端倪，我只想他此刻離我遠些，我拍拍他的後背，說道：「起開，別黏黏糊糊的，我要去吃面。」

蘇北笑嘻嘻的說道：「那我去給你盛面。」

「行。」

面放久了，已經有點坨了，不過我不挑，原本蘇北是不想讓我吃已經冷成一團的面了的，不過我實在是很餓，硬著搶了過來。

他給我熱了點菜，熱好了就坐在一旁直勾勾的盯著我吃東西。

「魏杞，多吃點肉，你都瘦了。」蘇北夾了塊紅燒肉到我嘴邊。

「你自個兒吃吧，我回家養了幾斤肉了，哪裡瘦了。」

他又把筷子往我這邊送了送，「還說沒有瘦，巴掌臉就眼睛看得見了，很好吃的，你剛剛都沒有吃。」

我抬眼看他，他一直看著我，見我瞧他，便朝我勾勾嘴角，笑得溫柔。

我最架不住蘇北用這樣的神情注視我，我鬼使神差的張嘴咬住蘇北夾給我的肉，連帶著筷子一起咬住。

「好吃嗎？」蘇北問。

我點點頭，鬆開嘴裡的筷子。

沒想到的是，蘇北抽回筷子以後，含進了自己的嘴裡。

「確實很好吃。」他道。

我被他的舉動弄得無言以對，默默的低頭吃面。

「魏杞。」

「嗯？」我含著飯，不明所以的看向坐在對面的他。

「魏哥，你真的不能考慮考慮我嗎。」蘇北又往我碗里夾了塊肉，末了又補充著說道，「你隨時可以說分手那種，你給我個機會，要是覺得我不合格就把我踹了，行嗎？」

他試著伸過自己的手來握住我的，兩隻手附在一塊的時候兒，有的只是同樣冰涼的溫度，這樣的冰，要過多久也是捂不暖的。

「你拒絕我太多次了，魏哥，我心也是肉長的，會疼，會很疼，我也想被你認認真真的放在心上一次，哪怕沒有結果，好歹你給我一次機會…」

「你看看我…」他又哀求的說了一句。

我覺得今天簡直糟心透了。

「你答應我吧，好嗎。」

「夠了！」我大聲的說道，然後把自己的手猛的抽了回來，我抬頭看著被我突然起來的動作嚇得有些呆愣的蘇北。

「你不用這麼卑微，不是你不好，是我不配…」我兩腮幫子微疼，嗓子澀得難受，我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了面對蘇北。

蘇北小聲，緩緩道：「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就不說了，你別為難…」

「吃...吃飯，這個好吃，哥，你吃這個...」

「你懂什麼…？」我用力扯開衣領，皮膚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全都暴露在了空氣中，同樣也暴露在了蘇北的視線中。

「你知道是什麼嗎？懂了嗎？還要我說嗎？」我閉上眼，「看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了吧，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歡，蘇北。」

我感覺我吼完這些以後心裡舒暢了，那口堵在嗓子眼進不去出不來的氣也沒有了，可是沒有緩多久，我又開始難受起來。

餐桌的氣氛冷得不能再冷。

我看著蘇北，蘇北也沉默地看著我，半響，他緊緊握著的手緩緩的鬆開了，他幾次試圖張嘴，都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我突然有點心疼蘇北了，他在我心裡是弟弟一樣的存在，我當然在意他的心情。

可他現在就那麼安靜的坐著，消瘦的身體不住的發抖，我不知道是不是在發抖，我只覺得，認識了十幾年，我不懂他了，突然間，我不懂蘇北了。

哪怕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還是不會生我的氣，他簡直是…個傻子，傻子。

眼睛澀得發疼。

「哥…」

「我是真的…好喜歡你。」

「剋制不住的喜歡…」

蘇北的聲音很啞，啞到連發聲都是困難的。

他說，你能不能愛自己多一點，別踐踏自己，我心疼，他指著心臟的位置告訴我，這兒很疼。

....

「小北，我只把你當成弟弟，從小到大都只把你當成弟弟，我愛你，可絕不是你要的那種愛啊...」

「我們難道十幾年的親情抵不過這些情情愛愛嗎？非要是我嗎，小北，你想想你媽你爸，那麼培養你，器重你，是為了讓你跟一個男人搞在一起嗎...」

「可是我非要你呢？魏哥，你真的不明白，我喜歡不上別人了。」蘇北固執得可怕。

「好，那我告訴你，我們永遠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我態度堅決的說著，那似冰刀一樣的話就那麼刺向蘇北，我最在乎的弟弟。

蘇北低著頭，沉默，過了一會，他猛的站起身，身後的椅子發出刺耳的「呲拉」聲。

「不用給我留門。」他頭也不回，拿了鑰匙就出門了。

我一個人在飯桌前盯著那沒吃兩口冷成坨的麵條坐了好一會兒，才回房間。

放了熱水，躺進浴缸里，狠狠的沖洗掉身上屬於顧墨的氣味。

泡了好一會我才撐著疲倦的身體從浴缸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