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這晚，一家人又熱熱鬧鬧聚在了一起。楊姥姥照例親自下廚，給一家人做愛心年夜飯。

楊辰在一旁給楊姥姥打下手，切菜、遞盤、處理肉和海鮮，利落安靜，聽楊姥姥絮絮叨叨做飯的技巧。其實這些技巧楊辰都精通熟練，只是再聽楊姥姥一邊炒菜一邊講，即使收穫不了經驗，卻能收穫溫暖。

「咦？辰辰，這灶王爺畫像怎麼還沒收啊……」楊姥姥伸手小心地把畫像摘下來，「瞧瞧，全是油污。」

楊辰眼疾手快拿過來，「姥姥你做飯吧，我去擦擦收拾起來就好了。」

楊辰離開廚房，回到自己的卧室，那濕巾把畫像擦幹凈，又盯了畫半晌。大鬍子灶王爺一臉威嚴，實在不知那少年為何要選擇住在這幅畫里……因為離吃的近？

楊辰失笑，身為一個廚師，他潛意識裡對這個不知是妖是鬼的吃貨少年已經從排斥轉變為接納。不過，這種未知的違背科學超出常理的事情，還是調查清楚的好。

想了想，楊辰拿起畫像，把它放到了……自己的電腦桌上。

楚琦眯了一小覺，想到今晚是除夕，楊家人肯定又做了一桌子好菜，忍不住想跳出來看看。還沒出來呢，往外一望，嚇了一跳，這、這是哪兒啊？！我怎麼只能看見天花板和吊燈啊？

楚琦聽了聽，確定沒有動靜後悄悄探出腦袋，看果然沒人，這才從畫里出來。

這一一間簡約整潔的卧室，一絲褶皺也無的床鋪，分類明確的書架，幹凈得發亮的電腦桌面，這麼簡單一打量，灶王爺爺的畫像反而是最違和的東西。

楚琦悄悄走出卧室，穿過小走廊偷偷瞟了一眼客廳，楊家一家人都在看春晚守歲，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回卧室。楚琦放心了，挪回楊辰的卧室，吧唧撲到大床上，陷進柔軟的被褥里——真是好舒服啊！比畫府里的破墊子強太多了！

一邊在床上打滾一邊想，看來楊辰要把灶王像收起來了，那我該把府附到什麼上呢？恩……不能再附到畫上了，還是選一個不會被丟的東西上。

想了半天，楚琦決定選擇電視。

在這麼舒服的床上，滾著滾著，楚琦就有點打盹了，臨睡著前大腦一閃而過我要不要回畫府這個想法，但下一秒就陷入了酣甜的夢裡。

過了零點，一家人下了餃子吃，聽窗外煙火聲鞭炮聲不斷，熱熱鬧鬧地吃了這頓吉祥餃，楊姥姥還吃到了硬幣，差點把牙咯掉，眼淚都淌出來了，一家人著實驚悚了一把。楊媽媽直報怨，「媽，您可真是，都說了別放這個了，楊辰又不是小娃娃，還要這個哄。」

楊姥姥疼勁兒過去後一臉笑眯眯的，「這不是討個吉利嗎，辰辰要是吃到了，那是有福氣的。我一共就包進去倆。」

因為吃過年夜飯，大家吃水餃吃得都不算很多，吃完了就一個個都扛不住去睡了。楊辰看著蓋簾上剩的十幾個白胖胖的餃子，本要都收起來，轉念一想，又挨個夾到大碗里，端回了自己的卧室。

屋裡一片黑暗，楊辰一踏進，就看到自己的床上趴著一個人，楊辰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個少年就這麼光明正大地出來了。

這是……想跟我坦白他的存在嗎？

楊辰打開燈，再往床上看，少年已經消失了，只留床褥上一個人形的窩昭示著少年存在過。

「……」跑的真快。

楚琦在畫里驚魂未定地大喘氣，完了完了，他是不是發現我了？！

楊辰端著餃子碗無言了一會兒，一時也不知道是該把少年叫出來告訴他我已經看見你了還是依舊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思考了一會兒，楊辰還是沒戳破，把餃子碗放到桌子上，就轉身去洗漱準備睡覺了。

楚琦思考來思考去，最終決定保險起見，還是去一趟地府找孟婆要碗湯給楊辰灌了吧。斗轉星移，世事變遷，神仙們也是與時俱進的。由於現代人的高科技，掉馬的神仙妖怪越來越多，孟婆也抓住商機制出一種選擇性失憶孟婆湯，可以讓喝下去的人只忘記一個人，幹幹凈凈不留痕，是神仙妖怪們去人間旅遊的必備佳品。

於是，等楊辰睡下，楚琦匆匆忙忙飛回了天庭，申請了一張地府通行證，就直下閻羅殿往奈何橋去了。

忘川如舊，血黃色的河水奔騰翻湧，無數投不得胎的魂鬼尖叫著，哭訴著，也有一些不願喝孟婆湯的鬼魂在黃泉路上躑躅不前，卻終被鬼差強壓住灌下，忘卻前世，化作空白懵懂的魂魄投胎去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裡，楚琦依然覺得這兒的氛圍讓他難受，於是努力忽略這裡的哀哀切切恩怨情仇，快步向著橋上的那個老婆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