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上一根煙，站在露台上，望著遠處萬千燈火，忽覺寂寞上了心頭。尼古丁的味道一如曾經那段時光，讓人沉淪著迷。最近他不太愛吃飯，弄好的飯菜放在桌子上，吃上幾口，就等著它涼下來，然後拿起倒入垃圾桶。

他有很多話想說，而且只想說給一個人聽，一個早就已經和他分道揚鑣的人。

他想說，今兒下午出門，路過一個學校，正巧碰見學生放學，大概是高中生的樣子，成群結隊的走著，忽在人群里看見兩個男孩，彼此牽著手，其中一個個子高點的男孩，側頭去親了一下比自己矮一點的男孩，轉而將人拉著，跑離人群，向著遠方跑去。

如果那個人還在身邊的話，大概自己就會說：「他們可真是勇敢。」

他前幾日剛從國外回來，打掃打掃衛生就已經花去了兩天的時間，好不容易許久未住人的房子有了點人氣，他又想著把房子賣了，隨便找個偏點的地重新買套房。

買套比這個要小一點的，一室一廳就差不多了，不養動物，一個人住，安安靜靜的。

把煙掐滅，扔到煙灰缸里，口中吐出一口濁氣，撇了一眼邊上那戶人家的陽台，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亮。

轉身進了房間，閉上眼，做了個夢。

夢到了剛剛大學的時候，還是意氣風發，燦爛的如同陽光的歲月，那時候正值暑假前幾天，圖書館裡依舊有很多抱著書啃的學生，他當時坐在位置上，陽光落在眼角眉梢，那雙茶色的眼睛裡也落進了光。

那人突然出現，拉開座位，坐在自己的對面，也不說話，只遞給自己一張紙，紙上也不是什麼纏綿悱惻的情話，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莫名其妙，他想，可心裡的喜悅卻躍然於臉龐上，連帶著睡夢中的自己都染著笑意。

他矜持的在紙上寫道：『我不認識你。』

那人也快速的回覆道：『沒關係，現在就認識了，我叫齊輝，你呢？』

他盯著那個名字看了一會，把書合上，那張紙夾在了書頁里，他望著面前穿著衛衣，英俊帥氣的男人，笑著說：「我叫單舟。」不等那人說話，他歪著腦袋，笑著望著齊輝又說，「自我介紹如果只用紙，那多沒誠意。」

「是我想的不周全，我的錯。」那人舉手做投降狀，忽而湊近了些，那雙好看的眼睛，直愣愣的望著單舟，「那重新介紹一下，我叫齊輝，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初次見面就喜歡？」

「不算是初次見面，我見了你很多次，所以我覺得在以後，喜歡會慢慢升級。」

「變成什麼？」

「變成我眼裡心裡最後只有你。」他說著情話，在這個人滿為患，卻安安靜靜的圖書館裡，肆無忌憚。

「你真會說話。」單舟笑著說道，他笑起來很好看，是那種勾人的好看，他抱著書站了起來，朝著齊輝說道：「我要先走了，下午還有考試。」

「一起。」齊輝也跟著站了起來，他的視線跟著單舟隨意的搖擺，最後落在那雙抱著書的手上，纖細的手指冷白的皮膚，在暗色的書皮上，襯托的格外吸引人。

鬧鐘的鈴聲響起來，睜眼看，已經到了早上八點，猛然間坐起來，腦袋有點發暈，休整片刻，等不是那麼難受了，他慢吞吞的起來，先給自己泡了壺茶，又去廚房煎了個雞蛋，下了點麵條，忙完後，看著桌子上的東西，忽然又沒了食慾，轉手把東西都倒進了垃圾桶，只留下一壺溫熱的茶水。

喝上幾口，就懶洋洋的縮在沙發上，半眯著眼，享受著今日最後的悠閑。

習慣性的伸手去碰自己右手食指，等到什麼都沒碰到，才想起，自己在回國前，已經把那個戒指摘了下來，用鏈子穿好，掛在了脖子上。

他回國是因為國外認識的朋友，在這裡開一家畫室，地址已經選好了，畫室都步上了正軌，就差一個可以坐鎮的老師，恰好他是合夥人里唯一的中國人，於是威逼利誘，各種軟磨硬泡，硬是把他勸回了國，去畫室坐鎮。

說是坐鎮，其實也是個閑差，那裡一應俱全，只需要他偶爾來上上課，或者閑暇時過去給學生進行一些額外的指導，其他的都不需要他操心。

甚至一年中還有很多空餘的時間，可以四處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