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江呸了一聲：「狗屁的蓬蓽生輝，少在小爺這兒扯什麼陰陽怪氣的廢話，聽得真叫人噁心。」

自己這個師弟...

方青陽面上的表情險些沒有繃住，薛涉揮劍，舉重如輕的擋下了方青陽剛才的那一擊，手腕一抖，卻是一個殺招，正沖著方青陽心窩，角度刁鑽，難以躲避。

方青陽自是不會被他擊中，身形一翻，一招「逐雨飛雲」，身形躲開，如同雨中青雁，身姿飄逸，躲下了這一招。

薛涉動作卻停了下來，只覺得周遭時光都彷彿頓住了一般。

一旁的葉錦江和任遙還在罵罵咧咧，一個口吐粗言，一個笑裡藏刀。

而薛涉和方青陽卻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動作，兩人沉默對視，薛涉瞳孔微微收縮，目光竟然向下沉了沉。

他認出自己了！

他沒有忘記自己，是他！是薛大哥。

方青陽忽然眼眶就濕潤了，那一滴淚水盈滿了眼眶，好像剛才的疑惑，好像身後的血跡與面前這庭院中還真宮的弟子都被拋諸腦後，心中只剩下了尋找回薛涉的欣喜。

「薛大哥...」方青陽聲音哽咽，像從前那樣叫著面前這人。

薛涉目光頓了頓，卻道：「我確實姓薛，但不知方少俠為何這般稱呼我，在下與方少俠素未相識，想來是方少俠你認錯了吧 。」

他聲音清冷中帶著幾許沉著，好似山間清泉冰冰涼涼灑落在玉石上，慢條斯理的，卻說道這是一場錯認，好像從前種種，都是鏡花水月，一場虛無。

方青陽的瞳孔驀然便睜大了：「怎麼會...薛大哥，我是青陽...你和我的情分，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

他畢竟年紀輕輕，此時竟然也難以壓抑自己的情緒：「薛大哥，你不願意認我，一定是因為有什麼難言之隱吧...當年的事情，要是有隱情的話...你和我回武林盟，師父他，一定會幫你查出當年真相。」

當年真相...若真那麼好查，他如今又怎會在此處。

薛涉眼中厲芒一閃，道：「你走吧。」

一片的葉錦江和任遙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爭吵，都側過頭來看著兩人，一人望著方青陽，滿臉擔心，另一人卻看著這一幕，神色上滿都是玩味。

任遙拍了拍手：「怎麼，原來是故人嗎？」他上前一步，站在薛涉身側：「也是，薛護法從前可也是武林盟的人，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武林盟可是姓楚的天下了，面前這方少俠，可是楚盟主的親傳大弟子，說不準，就是下一任武林盟主了。」

任遙將手搭在薛涉身上，道。

薛涉輕輕側頭，道：「滾。」

任遙也沒興趣一直在老虎身上拔毛，聞言，便挪開了手，沖方青陽道：「方少俠，這是我們還真宮和鋼刀會的私事，你們武林盟連這種事情也要管？會不會管的有點多了。」

方青陽對眼前這滿身邪氣的人，實在有些不喜，他道：「就算是私事，但將人擄來動用私刑，還揚言殺他全家，我武林盟中人見到此事，決不能坐視不理，若是真有什麼糾紛，不如你們趁這雲老爺子大壽之際，請寒山刀雲鴻前輩辯上一辯。」

眼前青年，俊美面上稚氣尚未完全消失，還有一副青澀模樣，卻一板一眼的講些江湖道義，任遙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方青陽眉頭一皺：「你笑什麼？」

任遙擺手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武林盟中之人，真是迂腐的緊。」

方青陽道：「厲舵主如今口不能言，我二人慾要帶回醫治，還請放行。」

薛涉剛才一直沉默的看著這一幕，不知在想些什麼。

任遙眼睛轉了轉，道：「也好，既然方少俠要人，那我還真宮賣方少俠一個面子也不是不行。」

葉錦江怒目而視，方青陽蹲下身子，將厲飛背在背上，厲飛口不能言，目光中卻滿是感激。

那背上的重量雖然沉重，但方青陽習武之人，倒也背的起來，他戒備的握著劍柄，無法信任任遙，隨時提防周圍還真宮弟子。

任遙輕聲對薛涉道：「方才要是你和我，加上周圍還真宮弟子一起出手，也不是不能將這幾人都殺了，只要滅了口，也無人知道是我還真宮動的手，還能削弱武林盟的實力，你為何不願意，莫非...你真的認識這方少俠，心狠手辣的薛護法，也有捨不得下手的時候？」

薛涉垂眸，再抬起時目光望向不遠處的方青陽，青年穿著簡單幹凈的白衣，腰間束了一條武林中人常用的綁腰，固定著劍鞘和盤纏，墨發束起，眉目略微稚嫩卻端方俊美，目光清正，俊美的容貌上雙眉挑起，鼻樑下唇型亦是優美的。

正是一副行俠仗義，君子如風的模樣，就如他在江湖上載下的好名聲，像是看不到什麼陰霾，溫潤端方。

薛涉回答道：「不過是很久之前偶然認識過罷了，多年不見，哪裡還有什麼交情，只是我聽聞方青陽武功高強，你我貿然出手，若是被他們逃脫，武林盟便要和還真宮不死不休了。」

葉錦江在一旁喊道：「你們兩人在那裡廢話些什麼，人是放還是不放。」

薛涉道：「你們走吧。」

方青陽步子卻頓住了，他道：「薛大哥，若你還記得你我當年情分，今夜亥時，我在城門口附近那顆百年柳樹下等你。」

薛涉不語。

方青陽聽到背上厲飛急促的喘息聲，心想他的情況可能不太妙，如今沒辦法多說，還要先去尋人醫治才行。

而薛涉...

如今知道他尚在人世，已經是對方青陽莫大的安慰了。

一路走出那小院，方青陽讓葉錦江先背著厲飛，自己去檢查厲飛傷勢。

他方才幫厲飛點了止血的穴位，是以厲飛此刻雖然情勢極為不妙，但唇間卻沒有再湧出更多的血液來，只是舌頭被人削掉，以後怕是都不能開口說話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指甲被拔掉了五個，還有許多烙鐵的傷痕，還有銀針從他身體上穿過許多地方，方青陽不敢貿然拔針，唯恐會讓厲飛傷勢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