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條的時間停留在今天凌晨4：44。顧釋新看完之後只覺得背脊發寒。

「不好，小桃子有危險！」顧釋新說著一腳踩下油門，「唐老闆，麻煩你坐穩！」

唐承儒喝得有一點點多，酒氣還沒完全散，汽車突然加速叫他胃裡翻江倒海。

車速幾乎飈到了最大值，警車的聲音在整個街道上響起。

待車子停穩後，車載廣播上整點報時，時間正好是上午5：00。

顧釋新拿了執照和手槍就衝上了樓，唐承儒見狀緊隨其後。

時值秋日，晝短夜長。即使此刻已經是早上五點，天依舊漆黑一片。

潮濕陰暗的樓道內根本見不到任何光亮，就像是一張嘴把一切東西給吞入一樣。夜風像是人的呼吸一陣一陣的搔刮著二人的脖頸。

顧釋新幾乎是迅速衝到了小桃子家門前，敲了幾下門無人回應後，他直接抬腳幾下把門踹開了。

刺鼻的瓦斯味撲面而來，顧釋新顧不上捂口鼻就進門尋找小桃子的身影。

而跟在後頭的唐承儒則立即開窗通風。

「小桃子！你振作點！」

顧釋新打著手電筒轉了一圈，終於發現倒在客廳沙發上的小桃子。小女孩瘦瘦小小的，顧釋新很輕鬆地就將她抱出了滿是瓦斯的屋子。

唐承儒摸了摸女孩的頸脈，鬆了一口氣，「還活著，瓦斯濃度還不高，她應該沒吸入多少。」

顧釋新咬牙，「該死，如果我早點察覺到……」

唐承儒道，「別自責了，這是我的失誤。」說著他推了推顧釋新，說著，「你先把她送醫院去。」

顧釋新點了點頭，抱起小女孩要往樓下走。

還沒走幾步，他回頭對唐承儒說，「唐老闆，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應該只是瓦斯味和樓道里的潮氣。」唐承儒說，深深吸了一口氣，卻感覺並不只是這兩股味道。

「不太像。」顧釋新聞了一會兒，「好像是……汽油味。」

說話間，唐承儒忽然看到了樓梯盡頭閃過一個黑影。緊接著就是一抹火光，整個樓道被瞬間照亮。

「顧釋新，趴下！」唐承儒喊著。

顧釋新還沒反應過來，啊了大半天。

等他反應過來後，唐承儒已經直接將他和小桃子死死地護在了身下。

爆炸聲震耳欲聾，樓道里的牆皮爆裂坍塌，碎屑嘩啦啦地響作一片。火星子點燃了樓道里的雜物，火勢瞬間蔓延。

他們三個在樓道里被震得不知道打了幾個滾，最後狠狠地撞在了二樓的樓梯口。顧釋新和唐承儒二人一前一後地將小桃子護在懷裡，這才保證懷裡的姑娘沒有收到一絲一毫傷害。

顧釋新被粉塵和濃煙嗆得咳嗽，耳朵被巨響震得不斷嗡鳴。

他看了一眼整個被火海淹沒的二樓，慶幸他們及時被爆炸的餘波震到了沒著火的樓梯間。

「唐老闆，唐老闆。」他捂著口鼻，推了推身上的唐承儒。

唐承儒皺了皺眉，悠悠轉醒。

「你沒事吧？還能動嗎？」顧釋新顯然沒受什麼傷，他連忙起身將唐承儒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頭，把他整個人扶到牆邊。

唐承儒咬著牙，搖了搖頭，「小桃子……沒事兒吧。」

「我倆護著她，怎麼可能受傷嘛。」顧釋新笑了笑，「話說怎麼忽然爆炸了？」

唐承儒整個人痛得精疲力盡，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他靠著牆不斷的喘息，忍著劇痛對顧釋新說，「我剛剛在二樓盡頭……看到了一個人影……應該是那個人放的火。那個人……急著燒掉這兒肯定和案子……有關係。」

「什麼？我去追！」顧釋新站起身，馬上要衝進去。

唐承儒拉住他，搖頭，「他能放火……肯定從那邊樓梯口跑了。」

「唐老闆，你眼鏡掉了。」顧釋新注意到了唐承儒慘白的臉色。

「……是嗎？」唐承儒才發現自己的眼鏡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他伸手要去撿的時候，身子重心竟就要往側邊倒去。

顧釋新連忙眼疾手快地扶住唐承儒的身子，掌心卻感到了一陣濕熱。

低頭一看才發現唐承儒的腹部被一截長約五十公分的鐵桿刺穿，西裝下的白襯衫早已被染得通紅一片了。

……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唐承儒已經陷入了休克昏迷。

好在醫生搶救得足夠及時，這才令他保住了性命。

他昏迷了整整一天，等醒來時窗外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濃重的消毒水味讓他知道自己被人送進了醫院。

他有一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感，以至於伸手觸摸到床邊趴著的人的頭髮時嚇得縮回了手。

「……唐老闆，你醒了？」

顧釋新正夢到喝美酒呢，感覺到頭上一重連忙驚醒。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半長不長的頭髮跟個雞窩頭一樣。本來就不修邊幅的他，現在瞧著像是橋底下撿破爛的。

唐承儒板著臉，「嗯。」

「你可真的嚇死我了，那麼粗的鐵桿子把你肚子戳了個對穿，你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告訴我你沒事兒？」顧釋新想想那天的場面就汗毛倒豎。

唐承儒依舊板著臉，「嗯。」

「嗯什麼嗯啊？」顧釋新被他氣到，直接一屁股坐在床邊，掐著那個臭「老闆」的臉往一邊扯，「要不是你運氣好，沒傷到內臟。否則你就死翹翹了？」

「嗯。」唐承儒不耐煩地拿下他的手，問道，「小桃子怎麼樣了？」

顧釋新心內罵這傢伙不怕死活，但也如實彙報小桃子的情況，搖著頭說，「不容樂觀。」

「醫生怎麼說？」唐承儒忙問。

顧釋新給唐承儒倒了一杯水，讓他穩定情緒，「是這樣的。小桃子瓦斯中毒只是輕微的。但是，她藥物中毒很嚴重。」

「藥物中毒？那她的白血病呢？」唐承儒問。

顧釋新表情嚴肅，「她沒有白血病，沒有任何一樣被她父母說的病……不，應該說小桃子她根本沒生病。」

唐承儒坐在床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讓他攥緊了雙拳。即使顧釋新不說，他也知道了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小桃子的父母常年喂她服用各種藥物，導致她的身體出現了白血病等病症的特徵。」顧釋新說著臉上滿滿都是氣憤，「為了營造出化療脫髮的假象，他們還剃了她的頭，甚至……拔了她的門牙！這一切……都是為了騙大家捐款。」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唐承儒問。

顧釋新道，「小桃子的上衣口袋裡放了日記本。想必她也是受不了父母的折磨打算就此告別人世吧。」

唐承儒心內也不好受，雖然他幹刑警這行沒有多少年，但是見過的可憐人也不算少了。小桃子卻是其中最為可憐的一個了。

他在為自己沒能及時看到消息自責，雖然他一路上沒有表現出什麼，但是心內一直是過意不去的。他很擔心這個小姑娘會因為他的一時疏忽喪了命，故而連忙問，「那她現在如何了？」

「唐老闆你放心，她沒有生命危險。停了藥之後，她的身體在漸漸恢復。多虧了有你，要不然我和小桃子都得葬身火海了。」顧釋新見唐承儒面色凝重，出言寬慰道。

「那就好。 」唐承儒聽罷，臉上有了笑意，「謝謝你，阿新。」

顧釋新第一次看到唐承儒發自真心的笑，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他也跟著笑出聲，「唐老闆，你第一次喊我阿新。」

「是嗎？」唐承儒沒意識到這一點，對他來說自己對顧釋新是什麼稱呼根本不重要。

顧釋新還想對他說點什麼，手機此時接到了山雞的電話。

顧釋新特地開了免提，只聽到電話那頭的山雞驚慌失措地說著，「新……新哥！我們到了那個木頭加工廠……然後，然後我們在那裡……在那裡發現了整整一大袋被切割成正方體的人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