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九洲市燈紅酒綠，霓虹燈一圈一圈地發著五彩斑斕的光芒，頗有大都市紙醉金迷的既視感。

唐承儒被煙味刺激的鼻子癢，他不滿地看了顧釋新一眼。那人一根接一根的抽煙，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只好伸手按下車窗，夜風進來後車子里的煙味頃刻散去。

顧釋新見狀，立即熄了煙，抱歉道，「我才知道唐老闆你不抽煙呢，不好意思。」

唐承儒挑眉，「唐老闆？」

「你老闆著個臉咯，所以大家私底下叫你唐老闆。」顧釋新說道，齜著牙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樣顯得更親切點。」

「你門牙中間有菜。」唐承儒提醒。

「卧槽，剛剛吃完河粉沒照鏡子。見諒見諒。」顧釋新尷尬剔牙。

唐承儒轉頭看向車外閉上眼睛休息，眼鏡片隨著燈光忽明忽暗。

顧釋新見氣氛又冷下來，連忙找話題，「唐老闆，你說有沒有可能這是變態殺人魔幹的？你看，許光姝的身體其餘部分還沒找到，那些找到的分別被切了大小相等的正方形塊狀。明顯是兇手有意為之。」

提起案子唐承儒睜開了眼，道，「也不是不無可能。不過能夠分毫不差的將每一塊都切成正方體，那決不是正常人能夠辦到的。除非是有多年的從醫經驗才可以。據我所知，案發前小區附近的監控可沒瞧見有可疑跡象的入內，小區內也沒有居民有這樣的經驗。」

「有沒有可能是機器切割？」顧釋新問道，隨後連忙擺手，「開玩笑開玩笑，機器那麼大聲兒，樓下怎麼可能聽不見？而且這麼大的機器，搬到三樓也需要很久啊。」

唐承儒恍然大悟，「很久？」

「嗯，怎麼了？」顧釋新轉頭。

唐承儒連忙快速翻看手裡的筆錄本。

10月28日，高揚見許光姝，那時候許光姝還活著。

10月29日，劉桃住院，許光姝回娘家。

10月31日，許光姝出現在火車站監控內確認存活。

11月1日，許光姝凌晨打電話給高揚，下午就被發現屍塊……

可是法醫明明說許光姝是屍塊看上去明明就像是已經死去三天的模樣。

如果往前推算，許光姝死亡最晚也得是10月29日。

那麼10月31日出現在火車站監控內的許光姝到底是誰？

疑團接踵而至，種種可能性叫唐承儒汗濕了一身。

好在顧釋新此時及時停車，把唐承儒從思考中叫了回來。

「唐老闆，到地兒了。」顧釋新說著。

「嗯。」唐承儒點頭，下了車。

此時時間正是晚上八點。

由於案件的原因，小區內不少住戶搬家。本來就住戶稀少的小區，這會顯得更加陰森冷清。

三樓案發現場被封閉，劉世良父女不得不搬到二樓居住。

顧釋新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盒早茶店訂的小茶點，他率先敲了敲門，耐心地等在門口。

唐承儒耐心不大好，見門許久沒開，走上前去又要敲。顧釋新攔住他，搖了搖頭。

唐承儒不解，只聽到門內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後，隨後響起了「噠噠噠」的敲門聲。

顧釋新笑了笑，也在門上敲了幾下。

門這才緩緩打開。

屋子內漆黑一片，一張蒼白清瘦的小臉不安地從門後探出。

「小桃子，瞧叔叔給你帶了什麼？」顧釋新笑著揚了揚手裡的茶點盒。

小姑娘見到了茶點盒，立即笑開了花。她連忙吚吚嗚嗚了一陣，抓住了顧釋新的手不撒開。

隨後，她注意到了顧釋新身後的唐承儒，面上的笑容收了收。

顧釋新知道她這是害怕，笑著介紹道，「這是叔叔的新搭檔，唐老闆。也是個警察。放心吧，他是好人。」

小姑娘這才又重新笑開，可是笑容還是有一些不自然。她用手跟唐承儒比劃了幾下，看得唐承儒一愣一愣的。

「她在向你問好呢，唐老闆。」顧釋新說道。

「你居然會手語？」唐承儒問。

顧釋新道，「以前學的。」

唐承儒心下疑惑雖多但也沒問，只是跟著顧釋新進門。

屋子內光線昏暗，顯然家裡只有小桃子一個人。

顧釋新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他相當熟絡地開了燈，甚至還幫著小桃子把輪椅推到屋子裡頭。

「我在這兒工作了15年，和小桃子認識是2009年的事情。」顧釋新煙癮又犯，但礙著小桃子又把煙塞到口袋裡去了，「然後手語就是那之後學的 因為她那時候走丟了，找到她的時候局子里一個會手語的都沒有，根本沒法記筆錄。最後還是請孤兒院的護工翻譯的。」

「看不出來，你也有認真工作的一面。」唐承儒中肯的評價道。

顧釋新道，「那是自然。而且小桃子經常一個人在家，所以鄰居報案次數也多。每回出警，都是派的我。一來二去，我可不就和小桃子熟了嗎？」

「許光姝不是家庭主婦嗎？小桃子居然會經常一個人在家？」唐承儒不解。

顧釋新輕蔑一笑，一旁坐著的小桃子低眉順首似有難言之隱。

小桃子抿了抿唇，擼起自己的袖子把自己的胳膊伸給唐承儒看。

只見衣服下方具是密密麻麻的針孔，有些發青有些發紫，但能看出這些針孔決不是來自於醫生之手。

唐承儒立即明了其中真意，他驚訝，「都是……」

「所以那些新聞你看了也沒用，都是裝裝樣子的。」顧釋新說著，小桃子開始抽泣起來。小姑娘哭的身子一顫一顫的。

二人一直待到劉世良回家才走，臨走之前唐承儒心裡不大好受。

他想了想，趁著劉世良轉身倒水的空子。要顧釋新問小桃子會不會打字。得到確認後，他把自己的手機給了桃子。

「以後有事兒，直接給我發消息。急事兒直接打電話，我會很快趕來。」

小桃子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

但坐上警車後，二人都若有所思，沒有一個人願意把話說出口。

唐承儒本是想問為什麼小桃子不把這些情況和警察說，把許光姝的行徑檢舉出來？可是仔細想想這樣一個殘疾小姑娘，她又有什麼能力做到這一切？

他又想問為什麼顧釋新不把這一切報告到警局，而是選擇有空來看望小桃子？但是他明白顧釋新手裡掌握的證據少到根本無法在所有風向都向著許光姝的情況下幫到小桃子。

因為，連小桃子自己這個受害者都無法作證。這些小傷能判什麼？頂多就是教育一番，許光姝無法得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