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情歌】

一起吃過晚飯後，任小萱看了一眼時間，說：「快要到時間了，我們得過去準備了。」

陳靜看向江成天，今天一晚上他都沒有怎麼說話，看來是不怎麼適應這種聊天的氛圍和內容。畢竟是公司白領，每天都和社會人士打交道，哪裡還有心情聽他們這些小毛孩談夢想談人生的吃喝玩樂。

「如果你還有事，先回去吧。」陳靜對江成天說。

江成天挑了挑眉，說：「你的朋友都挺有趣的，不是等會兒小萱和白年還有作秀嗎？看過作秀再一起回去好了。」

陳靜眨了眨眼。

任小萱驚喜地合起手掌，說：「你要來看我們的作秀嗎？」

江成天微笑地點了點頭，說：「是啊。」

「……」陳靜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個看臉的時代。

白年和王小桃走在最後面。

王小桃小聲對白年說：「你覺不覺得，江成天對陳靜有興趣？」

她一雙大大的圓眼睛看著白年。

白年兩隻手抱在腦袋後面，看著漆黑的天空，聲音像是悶在爐子一般，「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王小桃彷彿一下子就激動起來，兩隻眼睛裡面好像要冒出無數顆粉紅色的泡泡，「你有沒有覺得，江成天對陳靜有意思？」

「哈？」白年皺起眉，擺擺手，說：「別逗了，兩個男的，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王小桃眼睛一瞪，掐住白年的胳膊，「難道你歧視同性戀？」

「也不是啦。」白年趕緊求饒，說：「只是……只是如果在現實生活中遇到，還是會感覺怪怪的吧。」

「哼。」

江塘口不愧是江平最大最有名的酒吧，裡面幾乎是人山人海，燈光迷離，節奏感特彆強的動感音樂刺激著每一個人皮膚下面的血液，彷彿每一顆細胞都跟著興奮地顫動起來。

幾人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任小萱和白年便去後台準備了。

陳靜不是很喜歡這種吵鬧的環境，耳朵好像要爆炸，眼睛也因為不停閃爍的燈光而有些繚亂。

倒是王小桃，似乎對這一切都很好奇似的，一雙眼睛烏溜溜地四處觀望。

江成天坐在陳靜身邊，湊過去，輕聲說：「之前來過酒吧嗎？」

「沒有。」陳靜搖搖頭。

江成天嘴角一勾，似乎聽到這句話後心情大好，說：「以後還是少來這種地方，很亂。」

陳靜詫異地看了江成天一眼。不知道後者為什麼會突然像一個很關心你的長輩一樣對你進行囑託。

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酒吧里的一些事跡。像悄悄在你的飲料里放迷藥，把你帶到附近的賓館。又像是在你的酒里放毒品，讓你上癮。很多新聞都有報道。

王小桃忽然說：「陳靜，我聽小萱說，你現在在A大讀書是嗎？」

陳靜點點頭，說：「是。」

王小桃高興地說：「我就在A大旁邊的F大。」

「是嗎？」陳靜驚喜地問：「你大幾了？」

王小桃伸手比了一個二，「大二。」

「那你比我小一屆。」陳靜說：「以後有機會我們可以一起出來玩。」

江成天手中舉著杯子，淡淡地看了王小桃一眼。

「都大四了，還有時間出去玩嗎？」他說。

陳靜神色古怪地看了江成天一眼，說：「大四又不意味著坐牢。」

「難怪工作的時候心不在焉，做的翻譯也一塌糊塗。」江成天淡淡地說。

直到任小萱和白年上台開始唱歌前，兩個人都彼此抱著胳膊，誰也不率先說話，像個小孩子一樣生著悶氣。

王小桃夾在兩個人中間，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有些尷尬，無所適從。

「小萱和白年上台了！」看了台上出現的熟悉的身影，王小桃鬆了一口氣，語氣愉悅地說道。

兩人似乎在江塘口非常有人氣，人剛剛上台，就博得一陣歡呼聲。

陳靜驚訝地說：「他們好受歡迎啊。」

王小桃驕傲地點點頭，說：「你不知道，每天他們唱完歌都可以收到好多封情書。」

「欸？」陳靜有些震驚地問：「這個年頭還有人寫情書嗎？」

王小桃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因為他們兩個人非常受歡迎的歌里有一句歌詞是『我不收簡訊不收郵件不收微信，只收你的情書』，所以，就有很多人寫情書給他們。」

「原來是這樣。」陳靜點點頭。

江成天眼睛裡面閃爍起危險的火光。

好不容易打斷了對話的兩人，竟然又聊了起來。

當著他的面聊了起來！

「今天為大家唱的是一首情歌。」任小萱將皮筋取了下來，長長的宛如海藻一般的頭髮披在後面，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特別女神范兒。

陳靜鮮少見到任小萱這個模樣，特別驚奇。

前奏慢慢在白年手中的吉他里彈奏出來。貝斯手慢慢跟進。

「每次下完雨的睡醒時

都想起你說晚安時的樣子

像夜晚里 睡覺前 床頭櫃上

一杯喝剩的水

月光 泛出柔和的顏色

放學後 你摸著 我的腦袋 寵溺和微笑的微表情

好像麥田裡那些成群結隊的兔子 跳過去了一個又一個

……」

任小萱的聲音很清澈，像溪鳴山澗中，與平時像男孩子一樣粗來粗去的聲音全然不同。

陳靜看著站在台上輕輕吟唱的任小萱，那些歌詞飄進他耳朵里。

心好像在一點一點地淪陷。

——劉念曾在一個下課之後的教室里，輕輕搖醒趴在桌子上睡著的他，笑容溫軟地說：「起來了小豬！」

——劉念曾在一個下著雨的午後，舉著傘來接站在站台上沒有帶傘的他，因為擔心他等得太久，走得急，鞋子都濕了。

——劉念曾……

那些細節的、微小的記憶，一點也不轟轟烈烈的記憶，那些記憶就像漆黑夜空里的繁星，每一顆都很小，若單獨只看那一顆，只覺得微弱，幾乎看不見，然而，無數顆微小的星星組合在一起，是一片閃爍的繁星。

「台階上如雨花滴答滴的鞋

前前後後 分不清誰是誰

雨傘靠在進店的右手邊

你隔著書架 投來你眼神

輕輕折下第八十三頁 合上一千零一夜

微微溫熱 的撓頭動作 我只是有一點青澀

懵懵懂懂 你進我退 心跳 憑仗著的不過

你喜歡我的 那麼一點點心電赫茲

模模糊糊 世界混亂 慢熱

呼吸的節奏 早已經亂掉

還在裝心平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