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陳靜和劉念兩個人住一間寢室，這讓班上的女生議論過好一陣子。

「一個攻，一個受，一間房，燈一滅，事一辦……」女生們議論著，議論著，臉就紅了。

陳靜剛入學那會兒不懂她們在說什麼，時常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問劉念，「她們在說什麼啊？」

劉念面無表情地說：「聽不懂就別聽她們說話。」

「……」

最開始認識劉念的時候，一度認為這個人是一個冷麵冰山。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只是，他只對不熟悉的人保持著冷麵的態度。

像陳靜，跟他熟悉了之後，劉念就會開始主動跟他說話，變得正常許多，但也僅限於如此。像雖然表面上很拒人於千里之外，實際上很熱情這種變化並沒有。

「為什麼總是一副冰山臉？」陳靜曾經問過劉念這個問題。

劉念反問了一句：「為什麼要笑？「

陳靜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為什麼要笑？

晚上，陳靜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劉念坐在電腦前面輕聲打字，最近有一份報告要交。

陳靜一條腿探出毯子，接觸到因為22度空調造成的冷空氣後又縮了回去。

他兩條眉毛耷拉下來，說：「肚子餓。」

劉念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兩根牛肉棒，站起來，走到他床前，說：「吃吧。」

陳靜眼睛蹭地一亮，「謝謝！」

劉念揉揉他的頭髮，說：「以後想吃就吃，怕長胖的話，我陪你去跑步好了。」

陳靜可顧不上了，他撕開包裝袋，咬住牛肉棒，福祉得眼睛都彎了起來，滿滿地溢出開心。

劉念看著他吃東西時福祉的樣子，嘴角不動痕跡地勾了勾。

——為什麼要笑？

——因為看到你笑了，再冰冷的臉，也忍不住動容。

大三下學期快要期末的時候，陳靜依然保持著萌萌噠的風格。即使他自己並不這樣覺得。

這個學期只有兩門核心課，核心課A是一個女老師教，核心課B是一個男老師教。男老師教的核心課B是開卷考。所以，星期天的時候，陳靜打算去把這門課的一些課外參考書都借過來。

在學校圖書館的搜索引擎上搜索相關書籍，因為很專業，幾乎都只有一本在館。

「劉念，你這門課打算怎麼辦啊？」陳靜回頭問。

劉念走過來，看了看陳靜的電腦熒幕，便知道了陳靜在想什麼。

他說：「我無所謂，我上課有做筆記，也把ppt列印了一份。對了，我幫你也列印了一份，你要嗎？」

「你有ppt？」陳靜睜大眼睛問道。

「有啊。」劉念點點頭，「我課後向老師要的。」

「你怎麼不早說？」陳靜高興地關掉網頁頁面，說：「有ppt還借書幹什麼？」

劉念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說：「我本來就打算今天給你啊，上午去列印的。」

但是核心課A的課程內容很難，又都是一些要記要背的。

女老師不怎麼願意劃重點。

下課後，一群學生都過去纏著老師，拜託老師劃重點。

陳靜也想過去。

但是劉念卻拉住了陳靜。

「幹嘛？」陳靜皺著眉頭看向劉念。

劉念說：「別過去，等會兒給老師留下壞印象，給你低分，你想嗎？」

陳靜癟癟嘴，說：「可是，如果老師不劃重點，我肯定及不了格。」

平時上課的時候，陳靜不是玩手機就是在睡覺，很少認真地聽課，筆記也記得寥寥草草。

劉念不耐煩地翻了翻眼睛，說：「有我在呢，還怕不及格。」

陳靜心裡面卻像是開了一朵花一樣，一個人偷著樂。

晚上，兩個人一起在寢室裡面複習。

複習著複習著，陳靜就有些走神了。

劉念注意到這一點，輕輕敲了他腦袋一下，說道：「你想什麼呢？」

陳靜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看著劉念說：「想你。」

劉念罕見地紅了臉頰。

劉念雖然平時跟一座冰山一樣，但是面對陳靜坦白而直接的性格，常常會被鬧得羞紅臉。

但是劉念並沒有注意到，陳靜眼睛裡面飄忽過去的那一瞬間的失落。

他在想一個人。但是不是他。

在大學待久了之後，就會面臨一個嚴肅的問題：早上起不來床的問題。

尤其是到了大三，課程已經減半，一個星期的課加起來不超過八個數，早上一二節課的時間又都是沒課，所以晚上總是狠不下心關電腦，逛逛論壇，看看動漫，瀏覽網頁，看小說……時間很快就打發過去了。

有時候，即使眼皮垂得很下了，很想睡了，可坐在座位上，就是不想動。

「你就是作。」劉念對陳靜說。

自從兩個人在一起之後，劉念對陳靜就一點兒也沒有曾經的寵溺和溫柔了。

為此，陳靜總是隔三差五地發發小脾氣。

「你不喜歡我了。」陳靜嘟著嘴說。

「你又來了。」劉念看著電腦，頭都沒有回。

「你看，從前我只要說這句話，你就會過來哄我。」陳靜說著嘴要癟起來，「你現在都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又不是養小孩子。」劉念皺了皺眉。

怎麼陳靜最近越發的嬌氣起來了？

陳靜哼了一聲，說：「你說過要養我一輩子！」

劉念無奈地扶額，「我養你一輩子，又不等於養小孩子一輩子。」

「所以你就是不喜歡我了。」陳靜趴到床上。

「……」劉念放棄了試圖找到陳靜的邏輯的想法。

安靜。

第二天早上。鬧鐘響起來後。

劉念洗漱好後，走到陳靜床前，拍了拍陳靜的臉。

「阿靜，起床了。」劉念溫柔地說。

「不起。」陳靜咕噥了一聲。

「有課呢，別遲到了。」劉念知道，每一次哄陳靜起床都勢必要花一些工夫。

「不去。」陳靜卻好像賭氣一般。

「你怎麼了？」劉念察覺到陳靜語氣的不對勁，問道。

他壓根忘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你都不喜歡我了，我不跟你去上課。」陳靜把自己悶在被子里，瓮聲瓮氣地說道。

「我哪裡不喜歡你了？」劉念終於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還真是個記仇的小子！

劉念無奈地動動眉毛，說：「那要是你不去，我就先走了哦。」

陳靜不做聲。

劉念見狀，抬步走到門口，打開門，然後走了兩步，又把門關上。

沒過一會兒，就看見陳靜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從被子裡面探出腦袋來。

劉念笑盈盈地望著他。

守株待兔。

然而，下一秒，陳靜大而明亮的眼睛裡就掉出眼淚來。

「你壞蛋！」

劉念心一下子就軟了。

他趕緊走上前，踩著樓梯架上去，腳上的板鞋擱在外面，身體壓到陳靜旁邊，一把抱住陳靜。

「阿靜，別哭了。」

「你討厭！」哭得更凶了。

一把親上去，把淚水舔掉。

之所以會這麼依賴劉念，時時刻刻想要確認劉念的存在，確認他對他的愛，說到底，還是源於心底的那份不安全感。

在陳靜的小時候，曾經暗戀過一個人。

那個人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也像劉念一樣寵他，照顧他。

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就消失不見了。

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道別，他就消失不見了。

從那之後，陳靜就很難再完完全全地相信一個人會永遠守護在他身邊。

劉念的出現讓他再一次選擇去相信。

可是心裡面的不安始終存在。

所以，即使劉念百般寵愛、遷就，但陳靜始終像一個貪心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