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紡果然來了，那時候聰靈已經出門了，我待在家裡確實也膩味了，就與雪紡一起去鎮上。

雪紡很活潑，鄉下都是灰色暗色的粗布衫，偏她穿一身雪白，走路偶爾蹦蹦跳跳，像一隻小兔子。

到鎮上，雪紡還是像平常一樣，逢人就笑逐顏開地叫賣饅頭，我生性靦腆，不怎麼說話，只能一直跟著她，大概是我表現得過於拘束了，倒有不少的人好奇看著我們這對組合，雪紡的饅頭賣得比平時快多了，離中午還要好一會，就已經賣完了。

我們賣完了，我以為就回去了，沒想到她把我帶進一個類似戲樓一樣的地方。

這是鎮上唯一的戲樓，雖然顯得很簡陋，但是在這貧窮的地方是難得的休閑場所。

她家的情況我在聰靈的口中知道了大概，她有個六七歲的弟弟，家裡只有母親在操勞，父親常年不在家，據說也不是守規矩的人，身上有點惡習，導致每次回來她母親都鎖了門不見。

她這樣的家庭，每日還要辛勤工作，自然沒有閑錢出入這種場所，能帶她進來的，如果沒猜錯，肯定是那個「霆哥」。

果然，我們進去就上樓徑直走向一個隔間，隔間里坐了好幾個男人，那個霆哥自然在其中，樓下戲台上還在吹吹打打，幾個男人還在談笑些什麼，看到我們進來都望過來，霆哥朝雪紡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雪紡笑靨如花，拉著我過去了，我看到桌上擺的點心水果，不自覺咽了口水，自覺丟臉，趕緊低垂了眉眼隨她拉過去坐下。

「咦，這位是誰，嫂子怎麼不給大夥介紹一下？」

男人中的一個調笑著問道，舉止是一派討人厭的輕浮。

「她是我姐姐，她膽子小，你可別欺負她！」

雪紡看起來嬌嬌小小的，但是說話並不顯柔弱，反而有一股難言的氣勢，那幾個男人試探的話語都被她談笑著應過去了，他們終於不再纏著我問東問西，繼續說笑看樓下的戲，那個霆哥偶爾也搭一句話，今天心情好似比較差，整個人有點陰鷙的感覺。

雪紡將桌上黃色的糕點推到我面前，低聲說：「小月亮，你也別太拘束，吃點東西。」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聲謝謝，才慢慢吃起來。

「我去給你要杯茶。」雪紡跟我說一聲，便起身出去了。我一心都在吃的上面，已經儘可能剋制了，不至於狼吞虎咽，但嘴也沒停過。眼前這一盤黃色的糕點快被我吃完了，我有些不好意思，想著還是吃些其他的，要是吃完了，別人該笑話了。

另一盤白色的糕點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需要我稍微起一下身才能夠到，我起了一下身，坐回去時手肘居然碰到人了，我一驚，手差點鬆開，旁邊的人也幫忙扶住盤子，我側頭一看，原本離我有一個空位的「霆哥」不知何時坐到我旁邊了。

我又驚又羞，手趕緊鬆開，下意識想說對不起，可又覺得這樣說什麼有些突兀，正想說些什麼緩解氣氛，他突然拉過我的手將盤子遞到我手上。

「吃吧。」他沒有收回手，手指掃了一下我的手背，我頓時覺得背後好像有什麼爬過，涼颼颼的，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又突然撤走，回到自己位置上。

「小月亮，茶水來了~」

我還半愣怔著，應道：「哦，好，謝謝。」

雪紡看到我手裡的盤子，笑道；「仔細別噎住，先喝點水順順吧。」

她把我手裡的盤子拿走，遞了一杯茶在我手上，我捧著茶，還有些發獃，腦子裡一直回放剛剛的場景，因為發生的太快，我都懷疑是幻覺，不由抬眼往旁邊望去，只見雪紡親密地靠在「霆哥」身上，而霆哥摟著她，看著台下的戲，不時低頭與雪紡說笑，只是他眉眼有些陰鷙，說笑也帶著一股子陰冷的味道。

我喝完手裡的茶站起來對雪紡說：「雪紡，我先回去了。」

雪紡有些驚訝：「這麼快？我們待會兒還要去吃飯呢，不如一起吃完再回去吧，反正就你一個人在家。」

「今天聰靈中午會回來，我得早點回去。」

這當然是借口，雪紡看出我不想待在這裡，也沒有多挽留，送我到門口後開心地說道：「小月亮，你想不想去篙籬鎮，那裡雖然也是個小鎮，但比荷花鎮大多了，找工作也比較容易。」

我又何嘗不想走，可是我身上身無分文，再說聰靈也不知道有什麼想法呢。

她看出我的擔心，道：「你放心，孫霆已經安排好了，一到那裡就有工作，是一家大酒樓，不需要你端盤洗碗，只需要整理一下東西然後給客人點個菜就可以了。」

在封域我可沒怎麼見姑娘在酒樓拋頭露面的，但是貞元民風還算比較開放，姑娘家工作也不拘什麼。

「小月亮，那兒的工錢可比這個小地方多多了，一個月最起碼多出三兩，而且以後肯定還是要漲的。」

這兒平均四兩，多出三兩，那就有七兩了，這些日子我算是大概知道這兒錢幣的演算法了，聰靈這麼辛苦，每個月也就三四兩的樣子，這破地方真的很窮，我們日常還需要很多開銷，所以根本存不下錢，我已經沒有退路可言了，終日無所事事只會給聰靈增加負擔，但我還是需要跟聰靈商量一下，所以沒有立即答應她，我跟她說了要和聰靈商量一下，雪紡說可以讓聰靈一起去，這下我真的心動了。

我當下高興地跟她說等聰靈回來就跟她說，又談了幾句我就高高興興回去了。

我就在村口等聰靈，剛看到她，她就歡快地叫著「姐姐」奔過來抱住我，聰靈性子活潑，她第一次抱我我還不適應，如今只覺她可愛極了。

在這艱苦卓絕的凡塵中，她是照耀我的光，給我光明，帶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