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等一下！你是聰靈的姐姐吧！」

我聽出這是雪紡的聲音，對於她，我的態度很複雜，追根溯源，是她導致我到這裡，也害得我最敬愛的師父受傷，可是她現在看樣子什麼也不記得，也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而且說不定只是巧合，我又怎麼能怪現在的她呢。

我停下，但仍背對著她，儘可能用正常的語調跟她說話，不讓她聽出哽咽。

「是的，我現在要回去了。」

「我也要回去了，咱們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看她的樣子，還想與我一路聊下去，我哪還有心情與她說這許多話，都直接想快步離開，我這樣想著，已經加快腳步了，儘管很累很冷很餓，但我也更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狼狽。

她一路小跑著跟上來，「你餓嗎？我這裡有吃的。」說著，她已經遞過來一個白白的饅頭，所有的悲傷和恨意都被這個饅頭擋著了，我的眼裡就只剩這個白白嫩嫩的東西，巨大的渴望讓我不由自主死死盯著她手裡的饅頭。

她笑著把饅頭掰開，分了一半給我，「這麼晚了，你肯定還沒吃，等回去吃就餓壞了，先吃點墊墊肚子......」

我慢慢接過來，一開始還細嚼慢咽，後面就很大口地吃，狼吞虎咽，幾乎把自己噎住。當然，我狼吞虎咽的時候還是背對她的，我怕她看到我的眼淚。

「謝謝你。」

「客氣什麼啊，我們還算鄰居，相互幫助是應該的。」

我偷偷擦了擦眼睛，好在是晚上，也看不出來，我勉強朝她一笑：「總之很謝謝你。」

她手臂上挎著一個籃子，用白布蓋著，顯然饅頭是從裡面拿出來的，手上還剩了一點沒吃完，我還是餓得要命，硬生生把目光挪開了，她一邊吃一邊對我說著話，我鼻子里全都是饅頭的香味，腦子也在回憶剛剛吃的饅頭的滋味，完全都沒聽她在講什麼。

她回家要路過聰靈門前的路，所以我到時，就跟她分開了，家門上著鎖，聰靈還沒回來，我知道鑰匙藏在門旁破瓦下，掀開瓦片，果然見到鑰匙，我精疲力竭地開鎖，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屋裡沒有一點光，我不想點燈，同時也想省點油，經過今日，我才發覺聰靈有多麼不容易，我現在幫不了她，至少也不能給她添麻煩，我決定了，明日再換一家，家裡的米少得可憐，再這樣下去，我們倆都會被餓死，至少要一起努力度過這個寒冬。

我在屋裡呆坐了一會，拿了一個板凳到院子里。初冬的月看起來也散發著寒氣，我將手縮到衣袖裡，呆望著月亮，僅僅兩個多月，我彷彿又過了一個人生，當神仙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情。

這才是我啊，一個真實的我，弱小，孱弱，內向，冷淡。

我以前不怎麼回憶我在現代的日子，因為當神仙太逍遙了，逍遙得根本不會記得自己曾是普通的人的事實，現在，在凡塵中翻滾，我總算有點清醒過來了。

要努力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沒有人保護我也要努力活下去。

我張開手，借著月光看自己青紫的手，苦笑，在現代我也沒吃過這樣的苦，確實要自力更生了，明天，再去找一家需要人手的吧，沒有錢，我連個村子都走不出來，更不用說去封域了。

等我能離開了，我一定帶著靈兒出走出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