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四周都是水，我躺在一塊大石上，石在水中央。

我撐起身子往周圍一看，是很陌生的環境，有點荒涼，舉目望去，有幾處茅草屋，看起來像個小山村。

彼時正是凌晨，晨霧瀰漫，寒意包裹著我，我低頭一看，紅色的仙服破破爛爛，那些寒氣透著破爛處侵襲而來，凍得我直哆嗦。

按理說，凡間的寒氣再怎麼也不會讓我感到冰冷才對，心底有隱隱不安的感覺浮上心頭。

太冷了，我捏一個訣試圖生個火，但內里空空，那還有一絲法力的影子，就算以前法力不濟的時候，至少我還能感覺到微弱的仙力流動，可是此刻，我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俗體凡胎。

身體的沉重讓我不適應，我嚐試了幾次，終於心灰意冷了，在接受這個現實後巨大的不安包裹著我，我想起身上的兩顆晶石，抬起手腕一看，紅綾還在，可哪還有晶石的影子，但腕上有兩個印記，一個紅色一個紫色。

連晶石都不見了，難道我真的變成凡人了？

我努力回想來到這裡之前的場景，心道那道白光應該不是天雷，不然我早屍骨無存了，那到底是什麼，這裡又是哪裡呢？看起來像個普通的小村莊。

待我走到岸上，原本在河中央的大石居然沉到河底了。

凡間，是深秋季節，肉眼可見的樹木都凋零了，只剩下幹枯的枝丫，岸旁的枯草上有一層薄薄 的寒霜。

我凍得不行，哆嗦著在崎嶇的小道上走著，手腳冷得讓我暫時想不到其他的事，只想找個屋子避避寒，腹中也餓得不行。

沒走幾步，我就看到一個大草堆，草堆旁有個人，是個女孩子，手裡拿著一個水杯，似乎在漱口，看到我愣了一下。我冷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本能讓我朝她走去，「你好，我可以借件衣服衣服嗎？」

聽到我說話，她才回神，把水杯里的水一倒，忙拉著我進房子里。

這是比較破舊的房子，土砌的十分粗糙，裡面的陳設也十分簡單，但好在比較幹凈，裡屋只有一張床，床上散落著幾件衣物，她手腳麻利地把衣服收起來，把床上的被子攤開，道：「起來還沒來得及收拾，你將就躺一下，我去找幾件衣服給你穿。」

她說話細細輕輕的，帶著一點好奇和靦腆。

我裹著被子還在哆嗦，她有端了一杯熱水過來。

「喝點吧，暖暖身子。」她道。

我感激地道謝，等身子暖和了一些，才問她叫什麼，這裡是哪裡。

她說她叫聰靈，這裡是荷家莊，又問我是誰，從哪裡來，她說話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有個很淺的小酒窩，甚是可愛，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我都不喜歡跟人接觸，習慣跟人保持距離，可她讓我無端覺得很親近，加上她又幫了我，不由更心生親近之感。

我的身份不好跟她直說，而且現在變故迭生，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狀況，只能隨口胡謅了些，只說自己姓李，叫月亮，路上遇到山賊，逃難至此。

她聽著還替我擔心起來，又關心了幾句，我頗覺不好意思，肚子很餓，可是我不好意思跟她講，想著還是先睡一會，她見我昏昏沉沉的，又從櫃子里抱了幾床厚被子，說道：

「李姑娘，你先睡一會，有事叫我一聲，我就在院子里。」

我模糊地應一聲，躺倒準備睡覺，她走到門口，又回身說道：「你餓不餓？我給你下碗面啊。」

這一刻，我真有點不爭氣地紅了眼眶，低聲道：「謝謝你啊。」

她笑笑，道：「很快就好，等我一下。」

不多會，她就端著面過來了，我早就餓壞了，也顧不得燙，狼吞虎咽吃了起來，是很簡單的清湯麵，只有薄薄一層油花和幾根青菜，我卻吃的如同人間少有的美味，最後一整鍋都被我吃完了，驚得她眼睛瞪得圓圓的。

吃完我就睡了，實在太困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偶爾有片刻的醒也覺得身上軟得要命，沒有一絲力氣，又沉沉睡了過去，足足睡了兩天才懶洋洋地從被窩爬出來。

床邊疊著一套衣服，雖然看起來蠻舊的，但是很幹凈，我身上的衣服壞得不能再穿了，就換了。窗邊有一面銅鏡，有些花了，但還是勉強可以看清樣子，我對著鏡子看了半天，終於真的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凡人了。

沒有靈力的滋養，我的皮膚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再也沒有那般潔白無瑕且易損傷，手被凍得通紅僵直，我坐在鏡子前，巨大的恐慌將我淹沒，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心裡湧起的念頭是師父知道我在這裡嗎？他老人家也為我受了這麼重的傷，現在怎麼樣呢？我要快點回到裏海才行。

原本我是裏海仙的時候，仙識覺醒，我知道從哪可以到裏海，就像身體里裝了一個導航儀，可是現在，我茫然無知，以往路痴的本能顯現，只知道裏海在封域，具體在哪裡就真的不知道了。

怎麼辦？

如果一開始就是凡人，我也不會這麼恐慌，可是擁有那樣超乎人力的能力後再讓我面對這世間種種，我竟除了恐慌沒有別的感覺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後傳來聰靈的聲音：「姐姐，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