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終將過去
小說: 與君成悅 作者:金路 字數:3349 更新時間:2019-04-26 06:21:41
聲色嘈雜,燈光陸離,酒香渾濁。台上打扮嫵媚的男人正跳著極致挑逗的舞蹈,只是扭動腰身,就引得台下口哨聲、起鬨聲一片。
深藍酒吧,本市有名的gay吧。此時,許多慕名而來的男人皆垂涎欲滴地盯著台上的人,這是深藍酒吧最受歡迎的舞者——程文。
「要是在一年前能把這小sao貨搞到手,也不至於這麼眼饞」是大多數客人的共同心聲。
一年前他還是個不諳世事的懵懂年輕人,一年後他卻是個能讓人為之瘋狂的撩人舞者。一年前他是個任人翻牌的普通MB,一年後他卻是讓人忘塵莫及的高級頭牌。
但是,人們都在傳他已經被深藍酒吧的高層據為己有,因此幾乎沒有人敢輕易跨進這個雷池,他們只是看著賞心悅目的畫面幻想著那些讓人迷醉的不堪的畫面,擲重金陪酒只是少數人才能享受的特權。
一年前,他彆扭地陪客人喝酒,客人嘴臉醜陋地將一大杯白酒硬是湊到他嘴邊。喝下去恐怕意識會模糊,他恐懼任人宰割的滋味,推倒了白酒,惹惱了客人,被拳打腳踢,幸而深藍酒吧負責人樊利及時出現制止。
「罰你這個月和下個月的獎金。」深藍酒吧的高層樊利沒有正眼看他一眼,「你願不願意跟著我?」
他聽說過深藍酒吧的高層樊利玩弄過的都活不長,即使活得卑微而骯髒,他想活著,所以拒絕了。
隔天他是深藍酒吧的高層樊利的人的消息成為深藍酒吧的頭條新聞。他知道這是樊利逼他在這混不下去的變相玩笑。抓住機會,他學了舞蹈,更學會了如何表現得魅惑。
與院長最後一次通話,他清晰地感受到沒有錢,孤兒院將會成為無人問津的歷史。
景伊是特別的,看似乖巧陰柔,但他知道,這個人沒那麼簡單。可是當景伊說這單很大,可以先付一半算定金,他就決定豁出去,卻沒想到會遇到那個人。他與岳齊江的遇見就是一個錯誤的開始,從一開始就錯了,這次相遇則是錯上加錯。
後來找景伊質問,這個似乎帶著許多秘密的人卻笑了,「我能將你從這窯子解救出去。」他看景伊的眼神毫無波瀾有著難以掩飾的自信。不知為什麼,他選擇了配合。其實,他做的每個選擇都是在賭。
他步調慵懶,行屍走肉般推門而入。誰是大主顧,他本不想關心,可如果是岳齊江,他無法安然坐下。被岳齊江拉住的那一瞬,電流般劃過內心,醜陋的記憶劈頭蓋臉傾瀉而下。
「放手。」他平靜的嗓音夾雜絕望般的憂傷。
「我有話和你說。」岳齊江緊緊抓著他的胳膊。
「沒什麼好說的,放開。」
「雨珉。」
「我是程文,你認錯人了。」他不想再去碰觸那已經死在記憶里的名字,因為這個名字總能提醒他,過去是多麼不堪,他曾經那麼的無助。
「好,程文。你不要再到這種地方工作。」岳齊江表情肅穆,難過夾雜著憤怒,抓痛了他。
他費勁全身力氣,甩開岳齊江的手,「你憑什麼決定我在哪工作?你是誰?我和你很熟?」
「雨……程文,我不想看到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已經是這樣了,你還能做什麼。我告訴你,別帶著慈悲的虛偽面具同情我,我不需要。」
「我不想看著你墮落。」岳齊江誠懇地凝視他。
他只是不屑一顧地冷笑,「墮落?是,我是墮落,你也不該來這種地方,踩在這地板,都會髒了你的鞋。」
「我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別說了,你走。」
「程文,我……」
「我可只看錢,價高者我才肯陪。」
「你要多少錢?我給你。一晚十萬還是二十萬?」岳齊江因為情緒激動尾音顫抖。
「有錢人出手果然闊綽,可是,我不做你生意。別再來煩我。」他諷刺地看了岳齊江一眼。那眼神傷了岳齊江炙熱的心,看他離去後,岳齊江愣在原地。
如果有遺憾,就應該去彌補?岳齊江下決心要把他從這種地方拉出來,不管付出多大代價。
……
岳齊江輕輕搖晃酒杯,忽然灌了一口,苦澀化開,卻難解胸中鬱氣。
「怎麼一個人喝悶酒?」這個叫景伊的人,蠱惑人心般神出鬼沒,不容小覷。
岳齊江皺眉冷對,「你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景伊只是笑著坐下來,「不請我喝杯?」
「調酒師,來一杯Gin Tonic。」他看調酒師走遠了再次質問景伊,「你為什麼這麼做?」
「程文的處境,你了解嗎?」這個問題一陣見血,短時間內使他加深了內疚,他冷靜地看著這個看似陰柔卻有一股強大力量的人,「他只是誤入歧途而已,我會勸他離開這。」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程文他走不了。」景伊笑得怡然自得,彷彿看透了所有事情。
「先生你的Gin Tonic.」
「謝謝。」
「這話什麼意思?」
「程文這一輩子恐怕都要被深藍酒吧的樊利所牽制。」
「我會帶他離開,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景伊笑意不明,「樊利可不是簡單人物,僅憑你的力量,恐怕不費吹灰之力就被滅了。」
「你……」
「願不願意賭一把?」
「賭什麼?」
「與我合作。」
岳齊江對景伊的小伎倆感到不屑,「別以為幾句話就能說服我,你能拿出依據說明你所說的都是真的?」景伊動作優雅輕輕將酒杯放下,「羅賓悅城酒店,1708室,現在去,還來得及。」
「什麼?」岳齊江看程文掏出一張房卡,恍然大悟,血氣上溢,來不及詢問,從錢包里抓起一把錢幣置於吧台,抓起房卡匆匆離去……
當岳齊江趕到那個房間,推門而入,程文平躺著。他疑惑地看著面色潮紅皺眉閉眼的人,心跳加速。浴室里有流水聲,他神經擰緊了,掀起被單,只著單薄浴袍的瘦弱身軀使他熱血上涌,毫不遲疑抱起……
回到家,他才感到了安全,最重要的人已經帶到自己的身邊。
幹凈溢滿馨香的人兒,臉龐越發白皙,眉頭微皺,嘴唇紅潤。岳齊江扯開自己的衣領,慢慢俯下身,呼吸急促,像是珍惜珍寶似的輕輕地吻了眼前人。
十幾年了,眼前人像是一顆抹不掉的心口痣,久久留駐,難以磨滅。他渾渾噩噩過了這麼些年,眼前人就像是破曉的那縷陽光,衝散他心中所有陰霾。他多想得到眼前人的原諒,他多想得到眼前人,卻沒有那麼做。
他想贖罪,將這十幾年眼前人所受的苦,所遭受的磨難,全都補償回來。可是,眼前人已經被傷得很深,他想將眼前人拯救出來。
晨色熹微,他睜開眼,眼前人已經沒了蹤影,悵然若失。
……
夜的終點是霓虹的光輝一片,灌醉的麻木感,眩暈的步調,狂亂的舞步,魅惑的眼神,他身著晶片緊身上衣,寬鬆時裝褲,紙醉金迷的可怕生活,形同空殼般地苟延殘喘,迷茫無邊無際。
「程文——」
呼喚聲飄渺又近乎耳畔,又是他,為什麼是他?
岳齊江的出現,註定了這終究是一場落荒而逃,縱使狼狽,不想讓他看到,即使墮落,不想讓他心生同情,一個人消逝,一個人滅亡。
「為什麼要跑?」
質問的嗓音嘶啞得蒼白,擁抱溫暖得陌生,可近又遙遠的舊人。
「和我回去,讓我照顧你。」
虛情假意累積的華麗的城堡,一碰就會土崩瓦解,傷人於無形,累累血痕是最終宿命?
「放開——」
擁抱和愛,他不需要。可是,被人呵護保護的感覺,可以奢侈地擁有片刻嗎?程文擁著岳齊江的脖頸,頭痛欲裂,低聲哭泣起來,「為什麼要找到我……為什麼要看到這樣骯髒頹廢的我?為什麼?你倒是說啊……」
「我們回去。」
「回去哪?我從來都在漂泊,無處可去……」
岳齊江抱起程文,輕輕安慰,「無論你成了什麼樣子,我不會再丟下你,等著我,我會將你救出來……」
「可是為什麼……那時你要跑掉?」程文歇斯底里地掐住岳齊江的脖子,兩人跌落在地,他撲上去,手被束縛,不甘心地扭動腰身,痛苦地喊著,「你知不知道……那時我有多害怕……你永遠不會知道……」他靠在岳齊江身上,哭得絕望,哭累了閉上眼……
茶樓雅間里,岳齊江與景伊相視而坐。
眼前看似瘦弱無殺傷力的人,蘊藏的能量卻是可怕的,那異於常人的洞察力,身處深藍酒吧卻沒有被沾染半分。
「要怎麼做才能救出程文?」
景伊動作優雅地舉起茶水,飲啜一口,輕輕放下,眼神凌厲,直逼人心,「岳律師,我需要你助我進景瑞集團?」岳齊江訝異。景瑞集團這可不是一般人進得去的。
「這與程文有什麼聯繫?如果你要謀私利的話,我只能對你說找錯人了!」岳齊江起身。如果是一場無稽之談,何必浪費時間。
「我說過,深藍酒吧的高層樊利是關鍵。」景伊不緊不慢地舉起茶杯又輕啜了口。
「那和景瑞集團有什麼聯繫?」岳齊江又坐了下來。
「樊利有部分股份。」
「那又怎樣?」
「只要沒了這些股份,樊利什麼都不是。現在明白了?」
「我要怎麼做?」岳齊江冷靜地看著景伊。
「幫我進景瑞集團,我要拿回我的股份,還有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你能保證程文可以毫髮無損地退出?」
「如果不相信我,現在可以走了。」景伊在賭岳齊江對程文的情意,緊緊抓住的弱點,是不會有偏差的。
「我幫你。」岳齊江知道一旦往前就沒了退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選擇義無反顧向前走,這是他欠程文的。
三年一瞬,人又有多少個三年?既然往事不堪回首,何必再執迷不悟。程文累了,淚也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