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明大師說了幼年時的事情，這件事情實在是駭人聽聞，因此他從幼年一直記在現在。

法明大師所言確實是驚人，陳銑和陳漓聽了都背脊發涼，為惡者錦衣玉食子孫滿堂，為善者家破人亡，若是這樣以後誰敢為善？

這手段是佛門中人所創，當年那惡人被術法反噬而死，法明大師還以為這樣害人的法子也失傳了，沒有想到現在又重新出現。

法明大師一說，賈瑚就明白了前後的關係，佛門最重因果，也擅長因果，因此國師這一次透過因果溯源被人誤導找到他這裡了，不過賈瑚心想幕後之人定然是對國師特別了解的人。而且，為什麼幕後之人會選擇他做轉移因果之人，他和幕後之人有過什麼交集嗎？

但是幕後之人沒有想到的是，賈瑚已經得道成仙，這樣的轉移因果的法子對他沒有什麼作用，除非幕後之人實力比賈瑚更強。

其實賈瑚就算沒有成仙，一般的因果也沾染不上，因為有人抹去了他身上的因果，除非是滅世這樣的殺戮，否則賈瑚身上沾染不上因果。

賈瑚身上不沾因果，那兩個幫工的婆子則是因為福緣淺薄而被幕後之人看不上，因此兩個婆子倒也躲過一劫。

玄清暫時放下了對賈瑚的懷疑，畢竟這一看就是佛門手法，而且玄清心中又一個猜測，因果追蹤溯源之法是他的獨門手法，而這個幕後黑手卻做出了轉移因果的陣法，很明顯這個人很了解自己。

玄清不想再想下去，出現這種情況說明自己身邊有叛徒，還是比較親近的人。

這件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賈瑚告知了法明大師和國師玄清自己發現的線索，悅仙樓應該有所關聯，但是仙娘那裡問不出線索，就只能追查一下悅仙樓裡面的人了。

玄清道：「貧道安排人去查一查悅仙樓背後的主子，而那小妖說的話也不一定是真的，還是得查探一番。」

賈瑚雖然直覺那倉鼠精沒有說謊，但是也贊同國師的話再查探一番，反正他也想著今晚再去一次悅仙樓，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這件事情跟悅仙樓脫不了關係，至少跟悅仙樓中的某個人或妖脫不了關係。

玄清離開之後法明大師也緊接著跟著離開了，玄清和法明去查悅仙樓的背後是誰，一般這樣的煙花之地後面的主子都另有其人，多數是有權有勢的人。

說來也是可笑，世人對煙花之地和賭坊這樣的地方都是厭棄的，而最厭棄他們的人反倒是這些地方的主人，他們用錦衣華服來偽裝自己，他們用聖賢之人來武裝自己，幹的確是最令人厭惡之事，但是在他人的眼中，他們就是德才兼備之人。

賈瑚不喜歡煙花之地，倒不是看不起那裡的人，只是不喜歡，不喜歡吃人的地方，而這個世道，只要披上一層皮吃人也變得無所顧忌。

賈瑚夜裡收斂自己的氣息，再一次去了悅仙樓。

夜裡的煙花巷燈火通明，一路上摟著女郎的行人不少，到處都充斥著脂粉味，還有酒的醇香，以及若有若無的糜爛味……

這紙醉金迷、六朝脂粉……都是用不幸的人的生命堆砌而成，無數人在此沉浮，淹沒在時間的浪潮種。

賈瑚信步走在喧鬧的人群，他只是一個過客，無人注意到他的來到，也沒有人注意到他的離開。

「你幹嘛呢？」一個醉醺醺的販夫不耐煩的對著身旁的女郎吼著，女郎年紀不小了，眼角已經有了風霜，販夫用手捏了一把女郎的腰臀。

女郎吃痛，連忙扶著這粗魯的販夫，不再想剛才的事。

剛才她好像看見了一個極為好看的郎君，一晃而過，可能是她的錯覺。

悅仙樓在這巷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地方了，此時樓中燈火通明，外面搭了一個花台，一個二十來歲的女郎正在上面跳舞，對於煙花之地來說，女子過了二十就已經過了花期，但是悅仙樓有很多過了二十還充滿活力的女子，因為她們都有一個盼頭，盼著能夠贖身，即使是死，也有一方埋身之地，即使身子已經不清白，但是至少也是帶著一個清白的身份死去。

這邊有都有搭檯子的樓館，讓女郎上去唱歌、跳舞或者是撫琴奏樂，只要能夠吸引來客人就是好的，甚至當眾脫、衣又如何？

這時候氣氛正好，不少樓里的花魁娘子都出來露面了，花魁娘子並不好見，沒有足夠的身家連去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因此很多人就為了來看一眼花魁娘子，從下午等到了夜晚。

悅仙樓有花魁仙娘，還有才貌雙全的十二月娘，以及令人著迷的老鴇月娘，有很多人都是為了月娘而來，當年她也是這悅仙樓的花魁娘子，後來老鴇去了，她就是這悅仙樓的老鴇，即使是如今，也有不少權貴是為月娘而來。

十二月娘依次上去獻藝，個個才貌雙絕，有擅舞的，有擅樂的，還有擅長書法與詩詞的，十二月各有風采，看花了周圍看客的眼。

有人讚歎道：「這悅仙樓的十二月都如此漂亮，那花魁仙娘得有多美！」

「仙娘之美，驚為天人！」有人回道。

十二月將氣氛帶動到了一個高、潮，整個巷子的客人都被吸引了過來，其餘花樓暗恨不已，但是又無可奈何，也不知道悅仙樓哪裡來的那麼多的美人，樓里還沒有掛牌的小丫頭們也是個個可人。

月娘就在這個時候走上了檯子，月娘氣質獨特，她的一舉一動都吸引人的視線，就像是鬼魅一般勾魂奪魄。

月娘緩緩吐出一口香氣馥郁的煙氣，煙氣迷濛了她的臉，她的眼。紅唇一勾，下面的人只覺得一顆心都被她勾走了，月娘嗓音帶著幾分惑人：「各位郎君，可是等急了~」

下面的人喧鬧起來，不時傳出聲音：「不急！不急！月娘……」

「月娘……我心悅你！」

月娘一出現，這些人早已忘記了十二月娘，月娘站在台上，道：「各位郎君，仙娘來了。」

月娘用塗著蔻丹的食指抵在唇邊道：「噓……安靜，別嚇著仙娘。」

人群立馬安靜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月娘說的那樣怕嚇著仙娘，仙娘坐著鞦韆從悅仙樓上緩緩落下，人群突然爆發出驚呼聲。

雖然還沒有看清仙娘的容貌，但是就這出場就不同尋常，而且身姿婀娜，不看容顏就覺得是一個絕世佳人。

仙娘坐著鞦韆落下，也不從鞦韆上站起，就閉著眼在鞦韆上輕輕的盪著。

檯子下面的人都斂聲屏氣，等待仙娘睜開眼。仙娘是真的美，難怪叫仙娘，就如天仙一般貌美，穿著一身月白的留仙裙，頭上戴著玉髓製成的步搖，時不時碰撞在一起發出叮噹聲。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應是瑤池月下逢。

瑤池女仙也不過是仙娘這般模樣吧！

仙娘的出現將氛圍推上了高、潮，人群都激動了起來，不停的歡呼仙娘的名字。

賈瑚離開喧鬧的人群，進了悅仙樓，這裡面還有不少人，氣息比較雜亂，賈瑚沒有展開神識，因為不想看見一些不應該看見的事情，畢竟這裡是煙花之地，總有些不好的……

大家都懂的。

賈瑚在這樓中走著，他的鼻尖一直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還伴隨著腐臭味。

賈瑚也不到處找，只是一直不停的走，從樓下到後院都走了個遍，最終確定了一間房間。

悅仙樓和其它的樓有所不同的地方就是女郎接待客人的地方和自己住的地方並不在一起，後院有幾排房子，住的都是樓里的女郎。

這些煙花之地的女郎，有時候也會想逃離著喧囂的地方，但是卻無處可逃，月娘就準備了這後面的房子，至少有一個可以暫時躲逃得地方。

賈瑚就在這兒聞見了一股馥郁的香氣，和之前在仙娘那裡和茅屋中聞到的香氣不同，這裡的香氣更加馥郁沉悶，這香氣中透出一股腐臭之味，雖然若有若無的，但是賈瑚五感靈敏也不像普通人那樣會被這馥郁沉悶的香氣暫時奪去嗅覺。

普通人若是聞見這樣沉悶的香氣，時間稍微久一點就會嗅覺失靈，這樣的香氣掩蓋了那血腥與腐臭味。

賈瑚輕輕的推開門，進了這房間香氣更加濃郁了，有些嗆人。這裡面的擺設挺多的，有很多小玩意，有泥人和草蜻蜓這些，都是一些有趣但是又不貴的小玩意，而且這些東西看起來放了挺久了，草蜻蜓都已經失了顏色都幹了，但是被這屋子的主人用木匣子小心的存放著，想來是主人的心愛之物。

那臭味的來源在裡邊的卧室，著間屋子不大，用屏風隔成了一個小書屋和卧室。賈瑚進去卧室，床邊還燃著兩個香爐，一股嗆人的香煙正升起，賈瑚在這不大的卧室走了一遍，臭味就來自床邊，准去的說是來自床榻。

棗木做的架子床，床邊有一個床榻，上面鋪著半新不舊的緞面，還有一雙軟底的睡鞋放在上面，床尾有一個小小的梳妝櫃，對著床掛著一張字畫，不是什麼名家手筆，但是上面的落筆——陸謙。

這個人賈瑚不認識，但是第一個受害者的名字就是陸謙，巧合嗎？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