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

張氏正在做綉活，張氏是書香門第出來的，身上帶著一股子書卷氣，雖然模樣算不算頂漂亮，但是通身的氣度不是一般人家能夠比的。

張氏看著自己的兒子，柔柔的笑，道：「瑚兒長大了。」

賈瑚道：「再大也是娘的兒子，在娘面前一輩子都是孩子。」

賈瑚看著張氏手裡的綉活，繡的的是曇花，綉活精緻，看樣式應該是給自己做的。張氏現在也不管家，閑來無事都是自己做做衣服這些，賈瑚身上穿的，多是張氏做的。

但是賈瑚卻覺得不對，張氏和賈赦之間看起來雖然感情好，但是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家人朋友的那樣相處。賈赦沒有通房姨娘，但是平日里也很少進張氏的屋子，但是張氏也不在意，一心放在兒子身上。賈瑚以為大戶人家的夫妻都是這樣，但是看賈政和王夫人之間的相處，看起來卻不是這個原因。賈瑚想要問，卻不知道如何問出口，畢竟這是賈赦和張氏的私事。

張氏道：「去了莊子，也沒有妥帖的人照顧，平日里冷了餓了就要吩咐林忠，不要嫌麻煩。」

「娘放心，兒子會照顧好自己的。林忠做事妥帖，兒子用起來也放心，兒子再帶兩個經事的老嬤嬤。」賈瑚知道張氏不會放心自己一個人去莊子，因此這次去莊子人也不少帶，雖然自己用不上這麼些人伺候，但是至少帶上這些人張氏更放心。

兒子懂事，張氏也不在多說什麼，道：「給你爹說了嗎？」

賈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張氏一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不敢該訴賈赦，賈赦平日里最疼這個兒子，真真的是掌中寶，哪捨得他去莊子。

張氏笑道：「小鬼頭。你爹那我跟他說，他在東宮待著，估計一兩日之後再回來，那時候你也在莊子上安頓好了。」賈赦和太子感情好，東宮裡專門有他的小院，平日里常常留宿東宮，賈赦大概是唯一一個留宿宮裡的外男了。但是朝中御史不想得罪榮寧二府，再看乾興帝也沒有什麼意見，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按下了。

賈瑚陪著張氏吃了晚膳，次日一早辭了長輩，就去了京郊的莊子。賈政本來對此有意見，但是看著賈代善，什麼話也不敢多說了。只叮囑兩句去了莊子不要調皮雲雲。

賈瑚做著馬車，雖然馬車做工好，但是也架不住出了官道之後的路不好，經歷顛簸。

林忠一臉擔心的看著賈瑚，就怕他人小受不住顛簸，但是一路下來，林忠自己有些受不住，賈瑚依據面不改色。林忠見此，更覺得自家小主子與常人不同。

賈瑚一行來到莊子，莊子上的人早已經得到了消息，庄頭李老頭帶著兒子和孫子在大路上候著。見到一行人約有二十餘人，李老頭慶幸還好昨日接到消息連夜收拾了一番，這麼些人也住得下。

李老頭看到馬車來了，讓幾個孫子站好，自己迎上去幾步。待到馬車停了，後面一輛車上下來兩個三十來歲的嬤嬤並兩個小丫頭。

年長一些的嬤嬤道：「李庄頭有禮，喚我張嬤嬤就好。」張嬤嬤一身寶藍色半舊綢衣，冗長臉兒，看起來也頗為和氣。

李庄頭連忙見禮，道：「張嬤嬤好，叫小的李老頭就好。房間都收拾好了，請小主子進莊子休息休息，一路顛簸，小主子可好。」

張嬤嬤道：「一路皆好。小主子說了，他先去換身衣服，下午讓人帶著他去地里看看。」張嬤嬤說完看了一眼賈瑚坐的馬車，小聲的說道：「好生伺候著，小主子是個有主見的人，不要想著主子年紀小就糊弄主子。」

李老頭連連道：「小的不敢不敢！」

張嬤嬤道：「可知道咱門這個小主子的來歷，幾年前那萬里彩霞可瞧見了。」

李老頭心中一顫，有些激動的小聲說道：「可是……那個命格不凡的小仙人！」李老頭雙頰發熱，黝黑的皮膚都能看出幾分紅意。當年那場景，京里見過的人誰不知道，誰又能忘記，他知道那仙人托生在榮國府，但是不知道今日這位小主子就是那仙人呀。

張嬤嬤見著老李頭更加恭敬的模樣，心裡滿意了幾分，主子雖然生來不凡，但是年齡還是太小了，對於這些莊稼漢子還是得多敲打幾分，見到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張嬤嬤才滿意的帶著李嬤嬤去請賈瑚。

賈瑚進了莊子，見過了莊子上的管事李老頭和他的兒子、孫子，賈赦沒想到上次去榮國府跟他講事情的李大就是李老頭的大兒子，這也是巧了。

午膳後，李老頭親自帶著賈瑚去地里看看，賈瑚身穿一件黑色棉布外衣，衣服上綉著淺金色的花鳥，看起來多了幾分穩重之氣。

李老頭看著這小仙人，只覺得不愧是神仙轉世，與一般幼童不同，說話清楚有理，行事看起來就跟一個穩重的大人一樣。老李頭見此心中更加確信這真真是仙人轉世，平常幼童又有幾人能夠與仙人相比，仙人與常人有什麼不同，都是正常的。因此李老頭也不把賈瑚當做一個小孩子，而是當做成年的主子一般對待。

雖然太陽還烈，但是田裡的佃戶都在田裡勞作，拔草鬆土，不少七、八歲的孩童也在地里幫忙拔草。

林忠帶著兩個小廝跟在賈瑚身後，林忠要給賈瑚撐傘，怕著烈日曬著賈瑚。賈瑚拒了，這點太陽對他沒有什麼影響，雖然肉、體還沒有築基，但是也不懼寒暑。

這個莊子不大，是一個小莊子，前後有十來戶佃農，一百來畝的莊子，還有一個小小的水塘，裡面種著蓮藕，蓮藕葉片伸出水面，綠油油的看著喜人。

田裡的麥子還沒有抽穗，佃農忙著再施肥，賈瑚看了，都是將糞便這些兌了水澆灌土地。賈瑚看了，糞便這些雖有肥力，但終究是差了，想著現在開始讓莊戶堆肥，還能夠趕得上給麥子施肥。

賈瑚對老李頭說了自己的打算，老李頭雖然相信賈瑚是仙人轉世，但是終究還是有些擔心，雖然他是庄頭，平日里也是要下田幹活的，平日里對伺候土地也是有心得。但是著堆肥他還沒有聽過，就大著膽子問道：「不知少爺說的堆肥是什麼？」

賈瑚也不賣關子，細細的說了，還說了兩種前世自己知道的方法，他還沒有具體操作過。

一種是高溫堆肥，利用高溫發酵肥料，一種是常溫堆肥。常溫堆肥操作簡單，但是時間長，高溫堆肥步驟麻煩但是發酵時間短，還趕得上這次施肥。

賈瑚細細說了怎麼操作，李老頭用心記了，發現不過是一些尋常之物，立馬去備了。

堆積土化肥，只需要一些人和動物的排泄物，還有牲畜圈裡的墊窩的草料，還有河塘里的淤泥，以及草木秸稈這些。唯一農家不常用的就是石灰了。

這些東西也不難弄，不過一兩天，整個莊子里就收集很大一堆原材料。林忠叫人弄來了石灰。

不過這些李老頭也不敢弄，畢竟沒有弄過，心裡虛的慌。

賈瑚親自來看，林忠見賈瑚不嫌氣這些東西腌臢，親自來伺候。賈瑚命他記錄堆肥的操作和變化，林忠跟著賈瑚也識得字，做個記錄也是行的。

賈瑚讓佃戶將原材料分作兩堆，他是用這些來做實驗，看看兩種堆肥的方法哪種更好。常溫堆肥需要挖一個一米深的坑，用來做發酵池。將原材料混合好加入石灰，堆積在坑裡，每日里找人看看。高溫堆肥，將原材料的混合物鋪一層，再鋪一層石灰，這樣一層層的，再潑上水。現在陽光烈，高溫下，肥料內部能夠達到五六十度的溫度，這樣的溫度下，只需要十幾天就差不多好了，但是得時時注意溫度不要降，降溫了就要再潑一次水。

賈瑚日日親自來看看堆肥的進程，看賈瑚如此重視，老李頭和一旁幫忙的佃戶心裡都有一種感覺，覺得賈瑚做的著堆肥是能夠成功的。他們一日日的來幫忙，七八天後翻攪這些堆積的東西，看著這些嗎，慢慢的改變，最後變成黑色的混合物，裡面的秸稈這是用手輕輕一握就碎了。剛堆好的肥有一股濃烈的氣味，賈瑚知道這是氨化物的臭味。

賈瑚親自上手查看，白、嫩的小手握著黑乎乎的肥料，賈瑚露出一抹笑容，說了一句：「成了。」

一旁的李老頭和佃戶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這就樣成了。他們都是種了幾十年的地的老手，肥料好不好，還是能夠分辨的。

李老頭激動道：「少爺，這肥……」

賈瑚道：「將這肥攤開散熱，今日下午太陽熱氣消了之後就開始施肥。」

賈瑚鬆開手上的混合物，轉頭對林忠道：「你記下哪些地施了肥，這些只夠幾畝地的，再弄一下材料來，加急弄一些，還能趕上麥子長穗。留幾畝不施肥，做個對照。」

林忠一一記了，這些來幫忙的佃戶滿懷希望的去施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