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以為相士如此出言，宇文玉定會猶豫，但不及周忠衍是個人精，瞧見宇文玉臉色就知對方所思所想。

「奔波一天了，把目光都聚集在這裡也是疲憊，我們先歇息先用膳。」周忠衍是讓宇文玉有所緩和，不管結果如何，留有時間讓對方消化相士的話。

其餘人倒不笨，知道這是打破冷場的話，老夫人就由賀蘭夫人扶著離開，隨後的宇文玉和周忠衍便開始小話。

「與你相識多年，我知你心，以我所見，現在不是糾結兒女情長之時，你先留住她，待我們功成，有的是時間解決此事。」周忠衍放緩語氣，看看順著意，宇文玉能聽幾分。

「阿衍，我是要定她的。」宇文玉很果斷。

「行。」周忠衍不再勸，直接道出另一種法子。

「據我所知，段姑娘最在意雙親，你留她在此，不妨以她的雙親為借口，說你會從後燕里救出他們，待他們一家團聚，段姑娘再隨你，往後不再流浪還有無盡榮華。」周忠衍這番主意得到宇文玉的贊同。

「可你一個大男人，勸她沒那麼容易......」宇文玉剛說出前半句，周忠衍很快接話。

「我懂，我也知道賀蘭夫人心念她阿姊，等她認真看過段姑娘樣貌，就沒有那麼決絕了。」

周忠衍沒消停多久就前去拜訪賀蘭夫人，他深知賀蘭夫人看重阿姊，也懂人的私慾，三言兩語間讓賀蘭夫人動了心思去看望段清淑，又從對方漸紅的眼眶中知曉事情會如他所願的發展。

飽覽一切，品盡人心的周朝熙只覺背脊發寒，他聽到了這些人的內心獨白，會因為對方的虛偽犯噁心，會因為對方的糾結而發恨，會因為對方的自私蹙眉罵出聲。

周朝熙有無數次拔刀的衝動，又有無數次拔刀的時機，但是他無法動彈，恰恰不是防止歷史軌跡被破壞，而是看見了宇文玉背後還有無數人在執行同一件事，狡猾陰毒的也不只周忠衍一個。

他們或許因為時代而留名，即使他們有那麼不堪，他們踩著人血走上高位，又喝著人血高喊「為國為民」。

宇文玉破後燕建後吳時，歡歡喜喜地鋪上紅綢迎娶段清淑，背後卻是為了這隻金絲雀獨留他身邊並品嚐他的狠毒，當著她的面殺了她的父母，如此，段清淑失了靈魂，眼神沒了光亮，徹底成了軀殼，好讓宇文玉將她裝飾成他喜歡的「嘉文」。

「我從來沒有見你笑過。」後吳建立之後迎來的第一個春節，高高在上的建國者與他的功臣們觥籌交錯，女人與孩子被安排在另一處行宮。

這天，宇文泓跟著出來透氣的段清淑悄悄來到梅園，月光下，他對這位愁苦勞累的女子問出他的疑惑。

「之前總是遠遠地看，覺得你從來都不笑，現在走近一看，我疑惑你為何不哭。」宇文泓知道這是皇後，可這亦是個沒有靈魂被人壓迫的女子。

「你我年紀相仿，沒有他人的時候，我能叫你清淑嗎？」

宇文泓的請求把段清淑逗笑了，她笑著，眼睛卻紅了，喉嚨也在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