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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撿到暗戀者的日記本 作者:长夏不逝 字數:4435 更新時間:2021-08-20 18:01:18
【陳舒寧視角】
最近吃藥穩定下來不少,我看個植物都覺得順眼不少。唐風行送我的洋甘菊盆栽一直放我桌子上,看著都覺得十分可愛。
我想著應該給他曬點太陽,雖然我從小沒養活過什麼東西。希望這次洋甘菊能活久點,我在冬天冰涼的空氣里聞見淡淡的青蘋果味道。我一下就想到了唐風行,想到了唐風行懷抱,他的面容,他的耳朵,耳垂……
最近他要訓練鋼琴曲,我都沒想到他會彈鋼琴。
我之前偷偷經過去看過,很好奇他鋼琴什麼樣子,去到那裡,我就只注意到他。他穿著黑色高領毛衣,筆直的腰桿,手指按壓在黑白琴鍵上,跟隨著其他樂器一起跳躍起音符,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明明手總是會凍的裂開脫皮,還要把手套執著給我戴。我想著再買一個一模一樣給他,但我搜過這個手套,一直沒有搜到同款。
我最近也是變得奇奇怪怪,奶茶我都不敢當面送給唐風行,我一看見他笑,我就渾身不對勁,身體臉熱會是一方面,心理上心虛又是一方面。
心裡藏了點事打算跨年那天他作秀完跟他說。
但又覺得自己開不了口,特別尷尬,口袋裡的東西翻來覆去,捂熱乎了又拿出來瞧,瞧著又變冰涼,我又塞回去口袋裡。
我抓著口袋裡的東西,他看我,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跑,回課室。一直想著說還是不說好,怕是最後辜負了唐風行,他也不願意這可怎麼辦。收不了場,沒把握事情,掌控不了的事情我都做不出來。
我還去問了李伊買什麼護手霜有用,但也不知道怎麼送出手,感覺怎麼送的方式都好奇怪。我心裡打算他一來就直接給他,哪有那麼多要考慮的,直來直去不是更好,唐風行這人就喜歡憋著話不講,要講還得打草稿,打完草稿還得斟酌說不說出來。
真的急死我了。
我想他送他東西,他應該會高興吧。
他練習也挺累的,還得趕論文,又要提醒我吃藥。整得我像是三歲小似的,但是被人愛著感覺真不賴,
但著口袋的東西抵在我手心裡,我總是忍不住想以後。
我的媽,我這種人居然在想未來。還是跟唐風行的未來,前一個月我還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人可真神奇,明明想了一百個理由離開世界,結果我因為唐風行這一個理由我繼續活下來了。
真有出息。
唐風行回到教室時候,我發現黑色真襯他,顯得人高級有氣質,我從窗戶去看他,晚霞太會染色了,燒紅半邊天不說,把我的臉也燒紅了,唐風行朝我笑那一下,幹凈又明朗,我就明白什麼是風動,心動。
根本就沒有風動,純碎就是我心動。
認栽了。
這種人就是慣壞的,我就是被唐風行慣壞了的那種人。沒了他喂,沒了他抱,我就睡不著覺,吃不下飯,做題都不帶有勁。
月初李伊找我,要我給她複習資料,我賣給她了,她順帶要我給她複習。反正一個月能賺點生活費,想著這點錢可以給唐風行買點什麼,我就答應了。
我想著唐風行最近也挺忙,我不能總像狗皮膏藥一樣,黏著他,賴著他,總要有私人空間。這道理我懂。
跟著李伊吃飯我一口都吃不下去,滿腦子都是唐風行,想著他給我發消息。我什麼時候開始對唐風行這麼上心?
但對待金主還是需要禮貌相待可不是,畢竟人家花錢了,我得付出應有的勞動價值,畢竟我口袋裡的東西也是她幫忙找的。我跟隨她都要求,跟她複習,吃飯,她用朋友的車帶我去看看那塊地方。
聖誕節前夕唐風行半天沒給我發消息,我想著要我主動點,說點什麼,每次聊天他都謹慎要緊,怕不是他敲了十分鐘才敲出來一行字。
他純情到這個地步,我真的無話可說。剛想要發消息,他就問我聖誕節有沒有空。
我就說,非得在這個緊要關頭才能說點什麼,每句話都要斟酌我的意願,隨我的意願改,我真想現在衝出去這個圖書館,當面告訴他。
我等了你一天,就等你這句話,我沒空都得給你擠海綿擠出來一天,我真的氣不打一處來。
結果我去赴約的時候,我準備給唐風行買奶茶時候被唐茹夢抓著了,她拉著我,直接劈頭蓋臉地問,是不是對我哥真心的?
現在問問題都這麼直接了?
啊不是,是被唐風行這種迂迴詢問給浸泡了一段時間,這種直接點問法,我可真不太習慣。
我跟她在奶茶店坐下來,我請他喝了一杯奶茶,好歹是唐風行妹妹,我得對人家屬客氣點。
她單刀直入問:「你是認真的,還是玩玩?」
「認真的,我沒有玩弄別人感情的愛好。」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不信。我哥那本日記本寫了已經三年了,就他慫成狗的模樣,我都不相信他會告白。看他平常好像無所謂樣子,但真的他其實……很公主心。想著念念不忘,必有迴響的天真童話故事。」
「我也是撿到了他的日記本我才發現。但講道理,但不代表我是想要玩弄感情,你能明白嗎?」
「如果不是你撿到,你可能到結婚,他都窩藏著這個秘密,那你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他鐵了心就非喜歡你不可,跟著了什麼魔道一樣,不清醒。所以我無法相信你,有證據懷疑你臨時起意罷了。」
得,我成了一魔道了,還是那種渣男的魔道。
我心裡一顫,捏緊了那杯奶茶,有點被我捏變形,唐風行在這將近四年的時光里,與我無數次交匯,而我卻無數次遺忘他。
我一想到他日記本上的文字,表面看,他什麼事情也沒有,實際上心裡那世界想得多,細膩又細緻,但從來都是從我這裡出發的,他從來沒有為自己考慮過。
「唐風行那個手套,刺蝟兔子豬那個,他自己做的手套,就是為了給你用,真有夠少女心,我碰一下都不可以。」
我想到上次他說這個卡通人物叫什麼來著?
寧仔?
我靠,我這沒感覺出來這個名字熟悉。
遲鈍是我吧?
唐茹夢拿著手機,玩弄著馬尾辮說:「你進入我的考察範圍,如果是你傷害你我哥,我第一個不放過你,你就等臭名遠揚。」
我心裡也急了,又不是我妹妹,憑什麼指手畫腳唐風行和我的人生軌跡:「你還能阻擋你哥想法不成,還考察範圍,還得你滿意,你不是1班的嗎,你還能瞧見我什麼?」
「你覺得你得了躁鬱症,並且你們還是同性戀,你真的覺得就唐風行個人意願,能侵蝕掉父母的意願嗎?」
我猛然地站了起來,手抖得厲害,心也在抖。
為什麼她知道我有躁鬱症?
唐風行告訴她的?不可能,我明明叮囑過他不告訴任何人。
她抬頭看我,眼神像把劍刃,要把我刺穿,冷著聲音說:「不是唐風行告訴我,我也暫時不會告訴我爸媽。那天我跟他去圖書館,我忘記帶借書卡,跟借了他的借書卡,書卡記錄借了五六本關於躁鬱症的書沒還。他那樣子也不像有躁鬱症的樣子,除了你,他對誰還這麼上心過?」
「還有,你手臂上的繃帶,我剛剛扯了你的衣服袖子,就看見了一圈的綁帶。自殘?真有夠危險的。」
「我不知道你喜歡唐風行到什麼地步,我作為他的妹妹,我保護我的哥哥有錯嗎?」
我坐下來,死死摳挖著我的掌心,她看著我,眼睛裡不帶著感情:「這個病症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這是精神疾病。唐風行對你死心塌地不清醒,我作為清醒的局外人。我真心勸你,如果不是真心,只是玩玩唐風行,我勸你趕緊換個人。」
我強忍著怒火,壓著梗在喉嚨喉嚨的一口氣:「說夠了嗎,我看你是唐風行妹妹,我對你客客氣氣的。少對我指手畫腳,也不要想著控制唐風行。你是唐風行肚子里蛔蟲嗎,我對他是不是,你能感受到多少我跟他的感情?」
「我今天不是來吵架,我就是不明白,你哪裡好,迷得我哥這樣子。」
我腦子裡蹦出來一個想法:「你是不是覺得你哥喜歡我,我把你哥搶走了,就沒有哥哥對你好了?」
唐茹夢停止了喝奶茶,沉著臉,也不玩頭髮了,站起來:「不是。我好話已經說完了,你想聽難聽的話,我就說給你聽。我現在來得目的就是,勸你離開我哥,別讓他繼續沉淪下去,讓他死心。」
我駕著二郎腿,壓著心裡的火氣,皺眉看著他:「你本來就沒想要我們再一起打意思,說什麼冠冕堂皇地考察我。我用得著你來考察。我這種人最喜歡就是跟人唱反調,你放心,我會跟你哥好好在一起的。吃你哥的醋也不要吃到我身上?」
「你躁鬱症搞不好會傷害到他。」
「我不會!」
「你怎麼知道你不會,你讓我相信一個精神病人的話嗎?」
「難道你要等到我哥被你在身體上,或者心理上被傷害了,你才會選擇放棄他嗎?」
「你就應該待在醫院裡,看你那病態的樣子,沒人看著,指不定就做出來什麼危險的事情。」
「趕緊分開,你們這條路走不下去,沒人支持。」
顯然眼前這小女孩憋不住了心裡的氣,脾氣發完,丟下奶茶,挎著名牌包,踩著7cm的高跟鞋揚長而去。那句話像是一處驚雷,劈里啪啦炸在我的腦海里。
精神病怎麼聽都是個污名化的詞語,像是那種成天瘋瘋癲癲的人,沒有任何的安全係數。
我不禁的想:是啊,我要是真的傷害了唐風行,我肯定選擇會抽手離開,讓他長痛不如短痛。
但是難道就因為我是躁鬱症,我不能擁有我想要的福祉嗎?亦或者人人都可以擁有的愛情,就因為我有這個病,我就被拋出來這個正常人圈子。
我看著眼前買好的奶茶,捂著臉,電影我還去不去好呢?
殺傷力真夠大點,忍到現在我都覺得勉強。
電話響起來了,還有五分鐘開場。我聽了電話,站起身來,我忍著眼眶裡的眼淚正想解釋我不去了。
唐風行聲音先入了耳朵,嘈雜但我捕捉到他聲音很著急,急促但聲音很輕,有種不捨得說我,帶著點抱怨說電影快要開場怎麼還不來。
我站在角落裡,戴著衛衣帽子,我忍著哽咽,抬頭,不讓眼淚從眼眶裡掉下來,但聽見他的聲音,我就開始流下來眼淚,那種無法遏制的悲傷難過。
我盡量讓聲音正常,我說我這就來。
我去洗手間,用水把臉洗幹凈,看不出眼眶紅,我走出去。唐風行高興地拿過奶茶問我頭髮怎麼是濕的。
我說是外頭雪大,落到頭上融化了就濕了。
電影我看的心不在焉,我一直想看唐風行,我看著眼前輪轉的畫面,時不時瞟他一眼,我不安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他看了我一眼,有些愣,但很快他就把手牽起來了,放在底下。如同這段見不得光的感情。
我鼻子一酸,看向唐風行的側面。
《你的名字》這部電影也快上映半個月了。三葉和沋在彩虹處相交交匯面,他隔著時空差,隔著生死,憑著愛情執念與對方見面。
三葉寫出她的名字的同時,我就想起來了,唐茹夢的話,是不是要等到我傷害了唐風行,我才會選擇放棄唐風行,承認愛無法拯救我,繼而離開這個世界。
悲觀壓抑鋪面而來,沋繪畫他所見過的一切,為了尋找三葉,而得知自己喜歡的人因為彗星降落死亡。
愛的人死亡,而自己無能無力。
我體會到了唐風行在我自殺時的痛苦,我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做,在一起半個月,我已經開始因為別人的話開始想要放棄。
我好像給不了他什麼,但我又不捨得,捨不得唐風行像是一種執念,一把勾子,扯著我衣領,再勾著我的脖子,阻止我從萬丈深淵一躍而下,勾子變成擁抱,溫暖和舒適讓我脫不開身,無暇顧及。
現在這種要將我一種撕裂的矛盾讓我無法平靜,我就這樣看著唐風行的側面,靜靜地流下來眼淚,越流越多,喉嚨梗塞住。我拽緊了唐風行的手,拉一下。唐風行看見我,鬆開抓握的手,下意識地給我擦眼淚,想要從口袋裡拿紙巾。
我湊近他的耳朵,心裡想要說:「唐風行我們分手吧。別在一起了。我們不可能。」
逃避總是我作出的第一個選擇,但我捨不得,我捨不得這麼說。
我是真的第一次被愛著,真真切切地體會到被愛著感受。
也許我很笨拙想要回應唐風行對我的愛意,也許我做的跟普通人不一樣。但我需要他。我心裡被他播下了生機的玫瑰種子,怎麼能還沒生長出玫瑰來回贈他,就在被萌芽的時候扼殺,重新成為一片荒蕪呢?
我著了魔一樣拉著他的手臂,我親吻在他的側臉上,我的眼淚蹭到了他的臉上,我梗著聲音,像是在吞咽下去一塊堅硬的石頭,我抖著聲音說:「唐風行,你不能離開我。別離開我,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