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大家族出來的白景雲怎麼會不知道陸明川的意思，花錢能辦到的事情就都不是問題，而且陸明川說的話也並非狂妄，以他的實力確實做得到。

只是現在的白景雲可不是原主，再多的錢對他而言也是無用。

「我不需要錢。」

機械的聲音令陸明川蹙眉，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聽到白景雲親口說過，不想被白家當成綁住陸家的棋子，也許他還會誤會白景雲，但是經過昨晚，他至少知道雙方對這場名存實亡的婚姻關係是不滿的，既然是這樣又為什麼不答應離婚呢？

放下杯子，寬大的手掌搭在腿上，作出談話的姿態。

「我們之間一開始只是因為兩家人以前情誼的商業聯姻，雙方並沒有感情，而且你也沒想過要犧牲自己一輩子的福祉去成全白家，而且你應該清楚，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答應離婚，或許那樣的方法會讓你難堪。」

白景雲捧著咖啡，用一抹欣賞的目光注視著眼前氣場十足的男人。

嗯，思緒清晰，定位準確，談話間的尺度分寸也拿捏精準，確實是男主應該具備的能力。

抬手拿起手機，開始單手打字，陸明川見狀並沒有露出什麼情緒，心裡也不存在半分輕蔑，而是思緒突然分散想到了之前和顧氏合作研發的一款外置感應晶元，是和國內外頂尖的醫學高等專科神經學教授一起研究研發出來的，可以用於植物人，只要有思維波動外置晶元就可以在客戶端把植物人的思維轉換成聲音和文字兩個形態，但是暫時還在第一萬次的測試階段，除此之外顧氏還發現這個晶元對聾啞人來說同樣適用，只要外置晶元藍牙連接帶在脖子上的感應條可以把思維轉換成模擬人聲，透過內置擴音器傳達出來，已經在二期的臨床試驗，他記得之前資料上說那幾個聾啞人適應情況良好，只是還有一些延遲和細微的Bug需要調整……

「我確實不會為了白家委屈自己進入一段不幸的婚姻，也同樣相信以陸先生的手段能讓我不得不答應離婚。」

被對面手機里傳出的聲音拉回思緒，但是他發現白景雲的話並沒有回答自己心裡的疑問，幹脆直接問了出來。

「所以我能知道你不願意離婚的原因嗎？或者你覺得我給的東西並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什麼大可以說出來。」

白景雲坐直了身子，白皙的臉龐上洋溢著一絲明朗的笑容，原本就好看的眼睛因為這抹笑容顯得越加清亮，就那麼毫無預兆地看過來，橫衝直撞進了陸明川的眼裡。

那樣的神情就像是見到了什麼期待已久的東西，充滿了一種從心散發的喜悅，讓看著他都有片刻失神，因為這樣純粹的眼神讓陸明川錯覺地認為，白景雲喜歡他，但是他的理智也在拉扯著，提醒著他這隻是一個錯覺。

「如果我要陸先生，你也答應麼？」

可是下一刻，白景雲卻在用實際行動告訴他，這個錯覺有可能是真的。

「你說什麼？」

陸明川目光微頓，剛才心臟一瞬的收緊和背脊發麻並不是錯覺，那是動物受到獵手凝視而本能的反應，這樣的本能不是害怕不是應激，而是一種鬥志被挑起的熱血沸騰，遇到勢均力敵的心潮澎湃。

白景雲身體微微前傾，一雙大長腿相互交疊，單手撐著下巴拉近與陸明川之間的距離，然後又笑眯眯地點了一下手機軟體上的文字重複播放選項。

「如果我要陸先生，你也答應麼？」

再次聽到機械女聲說出的話，陸明川盯著笑容惑人的白景雲眸色漸暗。

「你的意思是喜歡我？」

對於他人的喜歡對於陸明川來說並不陌生，他留學的時候工作的時候向他直白示好或者言行曖昧的人並不少，但是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是源於他的外貌又或者因為陸家的地位而靠近，從來就沒有人這麼直白，這麼單純地說，要他。

所以在那一瞬間他會有一種久違的興奮感，或者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那是因為他感覺到說出這句話的白景雲是能夠和他並駕齊驅的人。

很奇怪的，明明一直以來都是毫無存在感又極其自卑內向的人怎麼可能會讓他有同類相竟的感覺？

或許這和白景雲最近的變化有關。

白景雲歪頭笑了笑，不能說話的青年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可這雙眼睛卻並沒有回答陸明川的問題，只是那裡面的一絲染笑的曖昧讓人心癢，彷彿那樣的笑就像是引人心動的妖，讓人想看又不想去看，因為知道那隻會是引人墜入陷阱的甜美誘餌。

可惜穩重如陸明川，他並沒有墜入陷阱，只見他淡然地收回目光，重新端起微冷的咖啡喝了一口。

白景雲見他不接招也不急，只是重新靠在沙發上，慢慢在手機上打字。

「我可以給陸先生時間考慮，不過我耐心有限，你最好考慮得快一點。」

用咖啡壓下心頭的火熱，等到再次抬眸時心裡已經恢復平穩了。

「既然離婚的事談不攏，那就以後再說，只是有一件事從在白家見到你的那一刻就想問了，只是昨天倒時差沒有開口。」

說著，陸明川對著白景雲的目光再次審視起來。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和以前判若兩人嗎？」

白景雲微微揚眉，心想：

終於是問出這句話了。

「你從小靦腆內向，雖然在他人面前不輕易開口說話，但是對於舞台作秀還是應對自如的，只是後來出了事，之後你就變得自卑敏感起來，連在人多的地方都受不了，你和我結婚一年，一起吃飯的時候你也從來不敢正眼看我，別說發脾氣，就是這麼理直氣壯地和我說話都不可能，這些都是你一直以來的表現，可是現在你不僅敢在白家惹怒白周禮，還可以在這坦然地和我談條件，一個人固然可能因為一些事改變一點性情，但是為人處世的習慣卻不會那麼輕易改變，除非你一直都是裝的。」

可是一個人又怎麼可能一裝十年呢？更不要說白景雲出事的時候才15歲，一個15歲的少年失去了聲音和自己的母親，沉浸在悲傷絕望中，又是怎樣的原因讓他要偽裝自己呢？

陸明川在商場上縱橫多年，見過的人不多也不少，可是從來就沒有見過像白景雲這樣的人，也從來沒有這麼猶豫過。

是的，就在剛才，他心裡有了一瞬間動搖，猶豫是不是不要這麼急著和白景雲離婚，留著白景雲或許就能明白為什麼他的變化會這麼大。

「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或許你可以自己去找答案，這樣會更加有趣不是麼？」

不知道是不是另類的心有靈犀，白景雲的話居然正對了陸明川剛才的心思。

兩個人的對話持續了半小時，在此期間兩個人像是什麼都談了，又像是什麼都沒談，總之到最後陸先生心裡落下了兩個疑問。

白景雲喜歡他？

白景雲為什麼會變了一個人？

總之以前不怎麼放在心上的人現在成了他心裡一個未解的謎，這樣的滋味固然讓什麼事都運籌帷幄的陸先生很不習慣，但是他太忙了，沒那麼多時間深思白景雲給他帶來的問題。

陸明川真的很忙，兩個人剛說完話他就接到了司機電話，之後直接上樓換衣服就趕去了機場，不過這次他離開前倒是說好了，過兩天就回來，而且還要帶白景雲回陸家吃飯，因為昨晚陸老爺子打電話催他們回去了。

目送著陸首富離開，白景雲心情不錯地打開了房間的電腦顯示器和兩個數位板，準備開工完成原主留下來的收尾工作。

在去機場的路上，陸明川直接給王律師發了消息，讓他重新擬定離婚協議的事暫緩，等以後再通知他重新擬定，現在的這一份就讓他直接銷毀了。

接到消息的王律師都覺得奇怪，這一向說一不二的陸首富，怎麼才讓他準備離婚協議讓白家那啞巴簽字這一回頭又不要了？

這富人家的事還真弄不明白。

不知道王律師背後怎麼吐槽自己，陸明川又給顧氏集團的老闆打了個電話。

「明川？你怎麼有時間聯繫我，不是在國外？」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磁性的聲音，正是顧氏的現任董事顧景宇，他現在難得休假，剛和愛人關越到了三亞的度假旅館。

關越正整理一會兒去海灘的衣服，回頭看顧景宇正接電話就拿了一條褲衩指了指浴室的方向，等到顧景宇點頭才進去。

「嗯，昨天回來了一下，現在正在去機場的路上，我打電話是想問一下你，益科研發思域晶元衍生的可語測試設備還有多的嗎？」

顧景宇是極少知道陸明川和白家前家主長子結婚的人，一聽他說這個立刻就想到了他那位丈夫的身體狀況。

「還有兩套，是重新修改過系統的二代測試機，如果你需要我馬上就讓人寄過去一套，不過因為是測試階段的所以可能需要佩戴人記錄為期三個月的使用感受，可以麼？」

「當然可以，那就麻煩你了。」

三年前顧氏進軍科研領域，和陸氏合作愉快，他和顧景宇就成了朋友，思域的研發是顧氏團隊開啟的項目，他作為合作者拿樣品是需要和顧景宇打個招呼的。

顧景宇回身看著浴室里的動靜一邊回道：

「都是朋友不要這麼說，如果沒事我就掛了。」

知道顧景宇也是個大忙人，陸明川也沒有再打擾他，只道：

「好，那我掛了，等你來A市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