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可木幽幽地坐在教室的角落看著周朝熙，聽著對方的話，他有些恍惚。

「你是你，他是他，你們真不一樣啊……」沙可木嘲笑自己，起身離開教室，盾出門已是到達山莊。

因為此前的烏鴉匯聚，山莊難得來客，桌旁，一位樸素穿著的中年男子正在沏茶，末了，將一杯清香的茉莉茶輕放到沙可木面前的桌上，然後擺出「請喝」的手勢。

「多謝先生。」沙可木過去坐下，經過對方的教導，他這次飲茶並沒有急迫地一飲而盡。

「鬱郁寡歡的，怎麼，為情所困？」周忠衍是過來人，瞧見沙可木低眉落魄的樣子就猜到七分原樣。

「有一些。」

「有一些？」周忠衍搖搖頭，再道：「有什麼煩心事，如果不嫌我，就和我說道說道吧。」

沙可木起初還啞著說不出口，可後來他都被自己彆扭的心理逗笑了，他苦笑幾聲，緩緩道來：「我去看了我意中人的今生，現在的他，會同情可憐人的過往，會對一個人的苦難有不忿……」

「你是在誇人還是貶低？」周忠衍品出不對味。

沙可木抬手揉揉頭，起身去了院子，他抽出一把砍刀，氣勢兇狠、動作麻利地出刀、揮刀和格擋，一套動作下來揚得沙土劃出瀟灑的弧度。

「以前，我教他武術，他學得很認真，但是姿勢和力度總是差點，他為了糾正，沒日沒夜地練習，我看了心疼，勸他不要這樣，因為他身體會吃不消……」說著，沙可木稍陷回憶。

「我知道他那麼認真是為了報仇，但我還是低估了他的決心，此前在我面前一直故作柔弱的他，因為我的勸言，第一次凶了我。

他說我不體諒他，不知道他每想到那些渣滓還生龍活虎的，他有多難受……

他以為我是瞧不起他，覺得他弱小才會想保護他不想他變得厲害……其實不是，最開始，我被他偽裝的假象勾起興趣，可相處久了，我開始不忍他只活在仇恨里。」

周忠衍對眼前的男人嘆口氣：「不過一時貪玩留了他，豈料用情太深，付了一輩子還不算，如今依舊解不開有關於他的心結。年輕人，值得嗎？」

「不值得……」

可是，在篝火晚會上周朝熙牽過他的手，在七夕那天為他縫製香囊，在除夕夜為他點燃煙花許願……

在那些場景里，周朝熙是歡樂的，可為何就不能讓這種歡樂貫穿他以後的日子？他非得扒開傷口，在血肉之中追尋痛苦的過去。

「我替他不值……他甚至說過，如果不去報仇，他現在就可以死去。」沙可木的心在作痛，他回憶里的周朝熙如紙翼般單薄，卻有著沙礫的力量，給他一陣風便能傾覆一切，當他冷靜下來陪在沙可木身邊，後者越想留著，攥得越緊，越是留不住。

周忠衍有些可憐沙可木，他感受到沙可木對缺乏安全感的意中人付出太多，以至於他有些不符合預期的言行舉止，那人都覺得自己是弱勢，被沙可木看輕了。

身處低位久了，對誰的好意都有些提防和猜忌，若仇恨是那人活著的原因，那他得受到多大打擊，才無法察覺自己身處的地方能讓他如此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