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他很喜歡撒嬌，我也由著他，抱著他吃飯睡覺，等他睡著了才穿上衣服出了門。夜裡十二點多，我和鬼瞳約好了在他那裡見面，我要和他商量一下去研究所的事。夜裡的風吹得我無比清醒，這段時間裡所有的我知道的消息都在腦子裡像是貨架上的商品一般列得清清楚楚。

我不為別的，只要能把千古徹底從這破事里摘出來，就算是攤上大事我都要把這事辦好。

鬼瞳家沒有開燈，後面的陽台窗子也打開，裡面沒有什麼聲音像是沒有人。我沒有立刻敲門，繞去落地窗外打算翻進去，半蹲在牆角正要跳，卻被人從後面扯住衣領。回頭看到江醫生，他穿著一身黑衣服像極了鬼瞳。他示意我別動，稍微等等，而他一手按著耳朵的藍牙耳機等待著什麼。

沒過一會，窗子里翻出來個人，貓著腰迅速跑走消失在陰影里。他對著耳機說句好的知道了，才讓我站起來從正門進屋。進屋後他關窗拉窗簾，鬼瞳過了一會才慢悠悠走進來。

「怎麼回事，你們被人掏了？」合著你們江家的屋子也能被賊惦記，江醫生冷冷瞟我一眼進了卧室，鬼瞳坐在沙發上癱瘓狀：「是啊，要不是為了看著你們怎麼會被賊惦記。這人最近一直在這小區里溜達，我倆用計讓他進來摸一趟，是為了確定他身份。」

「知道了沒？」他們這麼一說我就懷疑開我家窗戶的估計也是這人，鬼瞳點頭答道「能確定是那實驗室里的手下，不過不是殺手，應該和我們一樣負責情報和監視。」唉……就知道不是啥正常玩意。心酸的我只想抹臉，然後想起了我來不是為了抹臉的而是有正事，就問他：

「我要去趟被端了的那實驗室，有什麼好建議嘛？」

鬼瞳皺眉了，像是有什麼難處。我不想讓他說什麼不需要我知道等等的屁話，就直接挑明「你別跟我瞎扯，我現在已經蹚進來了。江亦古現在是我的人，你要是再和我逼逼我就真的找一個你們根本找不到的地方。」這句話絕無半點虛假，我反偵察能力好，給千古換個樣子就能把他藏的天衣無縫。

他肯定相信我，所以苦著臉白我一眼滿是心塞的開口說：「我真應該告訴上頭你不是個普通人，行吧，我告訴你。那實驗室就算去了也沒什麼用，裡面不會有你需要的東西。你如果是為了江亦古好，就照著現在的生活慢慢過吧。」

我聽完最後一句笑了「現在的生活慢慢過？你們他娘的在逗我啊！」說實話我生氣了「我就把他收留在家不到一個月，先是被你們監視再來殺手，離開我家後到這裡來照樣有人如影隨形。照著這樣過個一年半載，我是不是還能出名啊！」

腦袋上的血管跳的我自己都能明顯感覺到，手都有些麻。我不等他接話接著說：「我不知道你們江家到底是想怎麼對江亦古，反正實驗室我去定了。當然，你們只是為了他，所以我不會帶著他。如果我回來他不見了，我也不會找他的。」

下這個決心很難，因為我知道只要我現在離開千古超過一天他絕對會出事，要麼被江家人帶走，要麼就被實驗室的人帶走。不管他被誰帶走，我都會永遠的失去他。可是去實驗室我不能帶著他，我怕他在那裡想起更多的東西出事，所以要把他留在另一份危險之中。

鬼瞳見我要走，並沒有再說什麼，反倒是江醫生從卧室走出來跟我出門對我說「想去就去吧，江家不會帶他走，而你去了之後盡量在兩天之內回來。」

他遞給我一個小藥盒和一張紙，推我一把示意走吧就進屋去了。我揣好東西往家走，明顯感覺到有人在監視我。那人的眼神太炙熱，我覺得他下一秒就會拿著刀衝出來，有點讓人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多繞一圈想著甩掉那人，誰知半道上就被堵住。半夜裡黑燈瞎火的我看不清那人的臉，可是這人和千古很是相像，更比千古壯實不止一圈。少說有一米九五，堵在兩棟樓之間的小道上就和大門一樣密不透風。

給自己計劃好逃跑路線，我保持好隨時準備跑的狀態開口問：「兄弟是打劫的？」那人就像是沒聽到一樣，我只覺得冷風吹進脖子里凍的要死，也自己知道最近遇到的人沒幾個正常的，對那人點點頭「兄弟，咱井水不犯河水，我先走一步。」

說完我一扭頭撒丫子就跑，一口氣繞著別的樓奔三圈最後停在單元樓門口發現那人沒跟來才鬆一口氣，開門進屋反鎖上床基本上一氣呵成。漫身寒氣的我上床動靜太大，千古被吵醒了，迷迷糊糊抱著我問我去哪了。

「客廳喝水，窗戶沒關，凍死我了。」將他抱在懷裡，熱乎乎的像個暖爐，見他蹭一蹭我肩膀又想睡，我決定和他商量一下「千古，先別睡，商量個事。」他睡眼朦朧的看著我，微微起身認真的聽，我斟酌語句好久才開口：

「我要去一趟別的地方，可能需要一天或兩天，你不能去。」

他一聽這話眼神徹底暗了下去，皺起眉頭躺在枕頭上好一會，猛地伸手抱住我把頭埋在我胸前。他又開始發抖，就像是剛來我家的時候，我有點後悔和他說這事。我把下巴擱在他頭頂，一手插進他頭髮里一手拍他的背，想等他平靜一點再解釋，他的聲音居然充滿恐懼，對我說別不要他。

這句話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內心深處最怕的還是我拋棄他，無論我對他許下什麼諾言他都在怕。他不傻，可是卻沒有常人接受一些事物的能力，他覺得我在他身邊就是不會不要他，離開他的視野就是拋棄了他。

可我不離開他的話，未來面臨的將是永遠的分離。他就像是個孩子，認定的事絕對不會因為我說什麼而改變。可我如果告訴他去的是那個實驗室，他也一定要去，去了那裡他會怎麼樣，我不敢想像。

「我要去找一些東西，找到了就會回……」

「別不要我，求你了，求求你別不要我。我不會跑了，求你別走……」

不對勁！我把他從懷中推開，看到他像是上次失憶時的樣子不由得緊張起來。我起身讓他躺好，他的雙手死死拉著我衣襟不願放開。只得脫掉睡衣任他攥著，我按住他肩頭，搖晃也好拍打也好，卻都不能讓他清醒過來。

情急之下，我給了他一耳光。他愣在那裡，半晌回過神來，鬆開我衣服失聲痛哭起來。打他的手火辣辣的疼，我竟不知道後面該做什麼。坐在床邊任他哭，我心中也滿是酸澀，此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難道真的要像鬼瞳說的那樣安於現狀嘛。

他的理智在某一方面不受他控制，一點小事就會讓他崩潰而後失控，而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每一件都是他失控的導火索，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他在身後哭，我忍住不去看他卻在他哭聲中濕了眼眶。我不想就這樣下去等到最後那必然的失去，可是我又怕這一走他再出什麼事。我只感覺到滿滿的無助，為什麼，為什麼這件事我連個可以尋求幫助的人都沒有。

所有的條件都告訴我不要再調查下去，保持千古現在的清醒狀態就是最好的。我很幸運，遇到的是試驗品中最溫和的一個，也是到現在為止唯一一個沒有瘋掉的。可我還在奢望什麼，我要找到他背後的事，要還他自由，要讓他徹底與自己在一起。

是我要求太多嗎。

可我就是要去，我不拼這一把，就真的只能在這滿是殺機的日子裡混吃等死。就算那實驗室里什麼也沒有，我也要去。而千古，他就算失控也要待在這裡等我回來，綁住他也好打暈他也罷，他必須在這裡等我，必須在這裡等我回來。

我心中有個念頭正在被放大，一個從千古住在我家就生出來的念頭。我要把他關在籠子里，我要把他留在我身邊，我要他就算死也是死在我手裡。江家也好實驗室也好，有誰想把他奪走，我若制止不了那就毀了他。

想到這裡，我握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的痛換回我的理智。我不能被自己的壞念頭控制，當年我可以控制住自己現在也可以，我讓自己冷靜下來。千古失控只是因為我要出門不帶他，他害怕而已，和那些該死的阻礙沒什麼關係。

鬆了一口氣冷靜下來的我將壞念頭再次埋回心底，我要保護他而不是傷害他，不能讓他在我這裡再受到會比刀割更痛苦的刑罰。我要和他好好解釋然後商量，總會有比那些念頭更好的辦法。

我抽出紙回身給他擦淚，他睜開通紅的眼睛盯著我不住地說對不起，我將他抱起來讓他躺在我懷裡，用最冷靜的方式和他聊天：「是我不對，打疼你了。現在你還難受麼，頭痛嗎？」

他搖頭，被我打的半邊臉有一個紅紅的巴掌印，我從床頭拿起鬧鐘給他冰一冰希望不要腫起來。他也因為鬧鐘頂臉說話口齒不清「我剛柴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對不幾。」

我看著窗簾嘆氣道：「千古，如果這次的事能隨我願，以後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