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

我在陽台上晾衣服，尋思要不要出去買個吹風機回來幫他把衣服吹幹讓他快點穿上，回頭想問卻看到他裹著被子靠在墊子上又睡了過去。睡著後柔和很多的臉部線條讓人心裡還挺開心的，全當多個寵物吧。

我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會被打，而且是被揍到冒煙的那種。

已經中午了，手機上也過來很多消息，我點開第一條就是我那二貨妹子的簡訊「哥我下午過去玩，記得我要吃薯片話梅跳跳糖，優格可樂娃哈哈，我也不介意你給我買個嫂子回來。」

這娃都工作了還這麼不讓人省心，想到她一驚一乍的性格，我看著沙發上的千古有點頭疼。要不把他扛進卧室鎖上門，反正那小丫頭片子來了也就是兩三個小時……

「哥！哥你開門啊！哥，你有本事不回我簡訊你有本事開門啊！」

我握著手機的姿勢都沒來得及變，門就被敲得快碎掉，而沙發上的千古也被吵醒，迷迷糊糊的問我怎麼了？我只能苦笑著對他說「裹好，來人了。」

一開門就看見小丫頭嘴裡叼著根沒點燃的煙滿是牛逼氣息的挑眉看著我「我聽見有別人的說話聲了，你還給人家說裹好……嫂砸？嫂砸？」她無視我已經黑的能滴出墨的臉，順著縫就往屋裡擠，像鬼子進村一般晃腦袋四處亂看。

千古怔怔看著站在客廳里對他進行眼神攻勢的小丫頭，用被子和靠墊把自己擋的就剩一個腦袋然後很是驚恐的看著我。我對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拉走口水都流出來的丫頭片子，把她堵在廚房裡悄聲說「你收斂點，他腦子有問題，受不的驚嚇。」

誰知她居然用我的袖子抹掉口水，然後眼神閃的可以冒出星星「哥，這麼帥的漢子哪找的！我該叫嫂子還是哥夫，如果兩個都不是就把他給你妹妹我當妹夫吧！」

「閉嘴你個二逼，他叫千古，我撿的……你周森哥讓我照顧他兩天，他腦子受過傷有點膽小。你把瘋樣收收，別把他嚇得更不對了。」

我給了她腦袋一巴掌，她滿臉興奮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就狂點頭。我對這小瘋子是無可奈何，只能放她出去，千古還縮在那裡，她這次正常了一點，和千古打招呼

「我叫明優，明樺的妹妹。你幹嘛把你裹在被子里，是覺得屋裡冷嘛？」

明優的自來熟是無人可擋的，被她擠得恨不得和被子一起鑽到沙發縫裡的千古看樣子嚇得不輕，眼睛一直盯著我看。我把明優拎起來「矜持點好嘛！他的衣服洗了還沒幹，不裹被子裸奔嘛？你起來我帶他去休息……」

千古探出一隻手來拉著我，眼神在我看來可憐巴巴的，說話聲也是委屈「你說你叫小屠……」他一說我才覺得瞎，只能去解釋「小屠是我乳名，明樺是我大名，你哪個都可以叫的。我帶你去卧室，外面太吵了。」

可是他不願意站起來，反而收回手把自己裹得更緊，看他耳朵尖紅的不正常，我猜到他在害羞。而身為大丫頭的明優此時在我身後像個跳蚤一樣蹦來蹦去喋喋不休「千古啊，我哥是不是老欺負你！」「我跟你說，我哥這人不錯就是宅了點長的磕磣，你要是不喜歡他了可以喜歡我。」「你這樣是在行為藝術嘛？頭髮太漂亮了你讓我摸摸唄。」

「哥，哥你堵我嘴幹啥，我還沒說完呢！哎！！」我把明優一路拖進卧室里，而她不死心的就要掙脫我往出沖，把她一個擒拿固定在床邊，我打算威逼利誘讓她聽話

「他本來就不清醒，你還嚇他！你要是還想來我這裡蹭飯你就給我安靜點，聽懂了嗎？再吵就把你送回家交給老媽管。」

老媽是鎮壓她的不二人選，聽到把她丟回家這條她就安靜了，用盡全力翻白眼「知道了知道了，就能拿老媽壓我，有本事你單挑啊！可是他長得是真好看啊，電視劇里的人都沒他那麼有氣勢。還有啊，你說人家不清醒，還扒人家衣服，圖謀不軌啊你個老色狼。」

把她徹底摁進床墊里，我對著她的後腦就是一頓巴掌「沒大沒小的你，圖謀不軌，我還能圖謀不軌……我悶死你我。」

一個分心被她勾腳絆倒摔進床里，我倆的戰鬥情況就換成她鉗制我「戰五渣，說，他是我嫂子還是我哥夫！」

胳膊被扭了一圈骨節疼，我知道自己打不過她只能求饒「錯了錯了，我和他沒關係。」被鬆開時我覺得胳膊都要廢了，她卻是在一旁滿臉惋惜的看著我「可惜，你要是把他攻略了，今年過年我還能收到他給的紅包呢。戰五渣，連個帥哥都搞不定，悲哀，太悲哀。」

我不願意再理她，爬起來走出卧室，看到千古站在衣架下想要拿下來他的衣服「先等等，還沒幹呢。」他紅著一張臉低頭像是犯了錯「可是我沒衣服啊……」

「沒事沒事，你先裹著，她待會就走。幹了再穿不然會生病的，你要不先去卧室睡會，待會吃飯我叫你。」

幫他裹緊被子，牽著被角回頭往卧室走，他的手在緊張的顫抖，窘迫到不知如何是好。路過明優時她居然在舉著手機拍照，臉上一副看好戲的笑容。

這小兔崽子絕對是故意的，我倆都已經走到了卧室門口，她跑過來嘩的大力扯走千古身上的被子，沒防備的我只有看著她拉著被子得意的笑。而我身邊的千古，整個人都暴露在空氣中。

「不用客氣，我已經告訴老媽，你找對象了。這隻是給她老人家看看，身材好不好。」

如果我當時沒有顧著把千古帶到床上遮住他的身體，而是回頭看一眼明優的臉問她怎麼，我想就不會有後面難麼多麻煩的事了。

「哥，我走啦～不用送！！」身後傳來咚咚咚的跑步聲，我氣得牙疼。小丫頭說話的聲調變得有點古怪，我也沒細想，畢竟她老是瘋瘋癲癲的摸不透。可是千古的反應卻很大，他突然抱著頭痛的發抖，整個人縮在地上抽泣著。

「唔……」他像一隻受傷的獸在哭泣，雙手插進頭髮里看不到臉。我撿回被子包住他「別怕，我抱你去床上。」他扭曲一張臉，大力的抱住我含糊不清「有人不讓我呼吸……用刀劃開皮膚塞東西進去……疼……」

頭一次有這種情況，我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看樣子應該是他想起了什麼事情，而且不是好事。他大力的抓著我的衣領，指節都已經泛白，我只能用被子裹緊他不讓他著涼，拍著背安撫他「沒事的，沒事的，你現在在我家，沒人會欺負你。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現在你要躺在床上否則會感冒。好的，乖，我陪著你去床上。」

像哄孩子一樣把他哄到床上，擦幹他留的淚和冷汗，看他沉沉睡去可還是皺著眉頭。他的背上脊椎處有一條紋身，和他頭皮上的很像，無序列的英文字母和數字，感覺應該是編號或者什麼信息。

那身體要是沒有縱橫交錯的傷疤，真的讓人移不開眼睛，白皙的皮膚清晰可見的血管。均勻不誇張的肌肉，和完美的比例……想到我自己的弱雞身材，突如其來的自卑感淹沒了我。

傷口遍布全身，最長的就是從後頸沿著脊椎兩側延伸到尾椎的兩條傷口，還有關節處的注射針孔。大概唯一完整的地方就是那張臉，讓我覺得無盡心疼的是他的咽喉處，約莫五厘米長的口子讓他現在吞咽都有點問題。

想到早上他喝粥時努力咽下去的動作，我很可憐這個人。可是現代社會，人人都不可能是黑戶，周森說的這個實驗室，到底是做什麼的。將人變成這樣，這算是變著法虐待，有什麼樣的實驗會需要活人，生物實驗？

手機上來條簡訊，是死黨發來的【最近幫我看看店，要是我長時間不回來，肯定有人通知你。也不用天天過去，你只要有時間就幫我點點財物。】我心裡罵著這混小子又要折騰什麼去，大學剛畢業就失蹤近一個月回來時差點命都沒了。

站在陽台上給他打電話，接連打了四五個他才接，不等他開口我就問「你小子又想去哪作妖，半夜裡開店我就不說什麼了，現在怎麼還長時間不回來，啊！」

電話那頭沉默很久，他嘆口氣聲音也沒了平時的輕快，語調變得有些傷感「我去，接幾個兄弟回家。」

我不知道他這幾年晚上開店的原因，但是他倒是在道上混的風生水起，有次晚上去他那喝酒，幾個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進門還沒說話，就被他趕出去，本以為會大吵一架，結果幾個人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歉。

在大學裡他就老是往外跑，兩年下來竟然練就一身好功夫，畢業典禮第二天就失蹤，足足一月，等我得到消息趕過去，他躺在病房裡渾身繃帶。醫生說剛剛脫離危險，怎麼家裡人來的這麼晚。

這崽子就沒通知自己家裡人！

「唉……注意安全。對了，我問你個事，有什麼實驗要用活人麽，還把人弄得滿身傷口神志不清。」他的口氣聽我變了也清晰起來，他說等他想想，而我在這頭聽見他在和什麼人說著什麼。好一會才跟我說「有點長，我給你發郵箱吧。你小子真是的，我平時跟別人說消息都是要收錢噠。」

我聽完罵句奸商「那你回來，我給你兩耳光。可是話說回來，這次別把自己搞得病危啊，你媽那我怕瞞不住。」

「我努力。」他有次喝醉了和我說，他把自己的兄弟弄丟在很遠的地方，遲早去陪他們，要麼就把他們接回來。說話的時候他直抹眼淚，眼睛看著自己店裡架子上一個盒子，滿目悲涼。

開一瓶啤酒，我坐在床邊包著電腦看死黨給我的郵件，他發消息的賬戶很古怪，點開後沒有發件人。郵件也是個羊皮紙背景，上面的內容的確長，好在小子有良心，重點都標註出來。

【換魂。

一批人堅信骨骼中藏有基因密碼，透過對合適人選進行基因調換和血液對衝來讓他們獲取別人的能力或記憶。但是需要大量實驗者與不同工種能力的基因捐獻者，這一實驗提出時就被廢止。

可消息傳言，這一項實驗沒有停止。他們甚至取走古墓中的骨骼去提取所需基因，因此有很多失敗產物，有可能是瘋子，也可能是缺陷者。】

【我這裡僅有的消息，就是上面這些和一點小道風聲：他們的實驗有成功的，卻為渾水所用。被實驗的人特點是頭皮上印著編號，人高馬大戰鬥力破表，缺陷是神志不清需要特定手段壓制。最近警方搗毀一個實驗室，沒抓到頭目但是發現了很多失敗品，現在都進神經病院了。明樺啊，遇到了能送走就送走，別扯上麻煩。】

他總是曉得很多事情，看來昨晚遇到千古的事情，也已經被他知道了。合上電腦看著千古，我能把他送到哪去，人高馬大我同意，戰鬥力破表我不得不同意，那把刀挺沉，我一隻手都掄不過來。

不知道周森那邊調查的怎麼樣了，千古的身份查清楚沒有。「唉……」我嘆氣轉頭去看他，心裡感覺挺怪的，莫名其妙被塞個人在家裡，而且還是缺我不行。但我真的沒有見過他，櫃子里，我什麼時候鑽過櫃子。

回頭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睛，他不知什麼時候醒過來看著我，我還被嚇了一跳。他這次沒有表情，眼神回到第一次見到他的感覺，疑惑里夾雜絲絲淡漠，可是還有欣喜摻在裡面

「我記得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