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懿望瞭望面前的冒著熱氣的茶，拿起來抿了一口才繼續說，「大家族裡的鬥爭，這很常見。一眼便知，這事和林清脫不了幹系，但是，我們和賀連雲一樣，都拿不出證據，讓林清交出人來。」

夏暖陽沒說話，一貫充滿笑意的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賀家的事，我本不會插手的。但是，你如果非要拿你手上的股份和林清爭上一爭，我沒有意見。」夏懿神色有些倦怠，年紀越大，這身子骨越發不行了，內心有些蕭索，「聽說你和賀家的二小子談上了，也許，從他那你能知道些消息。」

夏暖陽很快恢復了溫和的模樣，他沒接夏懿的話，而是站起身來，「二叔，我學校還有課，就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夏懿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夏暖陽走到門口時，迎面走來一個西裝革履英俊挺拔的青年，他神色冷淡，氣場十足，那是夏懿的助理，蕭君。兩人點了點頭，便錯身而過，夏暖陽下意識地回了頭，看見青年在走到男人身邊時，臉上冷硬的線條一瞬間柔和了下來，夏懿一臉寵溺的笑容，將手放在青年的板寸上。叔侄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彼此給了一個笑容。

夏暖陽給賀冬生打電話時，接的是唐知言，一問，那傢伙跑去賽車了。

心裡說不上什麼感覺，他只是想，他和賀冬生也許還沒有到彼此可以共度一生的那一步，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寵著那個人，人的一生那麼長，日子是慢慢過下來的。至於賀景，他從來不認為那是他和賀冬生在一起的阻礙，他的賀小少爺，雖然無法無天，但心是軟的，他和他一樣，從來都參與不了所謂的家族鬥爭。

到了後來，也許夏暖陽錯了，可事實上，他也沒錯。

到了賽車地點時，賀小少爺已經拿掉了頭盔，坐在車子外面，看似漫不經心地亂看，在夏暖陽一出現時眼睛就亮了，從車上跳了下來，猛地撲到夏暖陽懷裡，「暖暖，來接我了，本少爺就喜歡你這賢惠的模樣。」然後捧起對方的臉，給了一個蹦響，在身旁的人怪叫聲中，攬起夏暖陽的肩，笑著說，「叫哥夫。」

哥夫？夏暖陽一挑眉，一向臉皮不薄的 他，在一堆人怪叫著哥夫中，還莫名有些澀然。摸了摸鼻子，向人打了招呼，拉著自己的人就想離開。

「哎」唐知言喚了一聲，有些羨慕地看著二人交握的手，眼底有著澀然。

「鹽巴，你傻看我們幹什麼？啥事？」賀冬生給了好友的肩膀一拳，唐知言笑了一下，「不是說好今晚一起喝酒嗎？」

賀冬生揚了揚手，「小爺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就不和你們浪了，你們去玩，我買單。」

「去吧去吧。」唐知言笑罵著趕人，「有同性沒人性的傢伙。」

「不打車過去？」夏暖陽看著一臉悠閑地走著的賀冬生。

「不，我喜歡和你這樣走。」賀少爺撩搔的情話一句接一句，「最好這樣走一輩子。」

「那我不得累死，這荒郊野外的，你又把車扔在那兒。」夏暖陽開了個玩笑。

「哪有荒郊野嶺，前面有公交站呢。」賀冬生努了努嘴，「嘿，要不，一會上公交的話，你像小說或者電視里寫的那樣，把我圈在懷裡，怎麼樣？」說完還自顧自地點了點頭，「那感覺想想都不錯。」

夏暖陽對對方這種跳脫的性子，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很喜歡。每一個人，都希望被自己的愛人依賴著。

「好啊。但你這身量，比我矮不了多少，一會你得把自己縮小一點。」

賀冬生一揚眉，「小爺巴不得自己變成一個小人就裝你口袋裡。」說到後面，視線飄向遠方，「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不變小也可以的。」他緊握住他的手，「這樣就行了。」

二人到了公交站台時，沒有人，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你整天這樣抽煙喝酒肆意瀟灑地過活，就沒考慮過以後的日子？」

「考慮過啊。」雙手枕在腦後，「以後我們兩個結婚了，你掙錢給我養著我，讓我接著瀟灑唄。」

「好好好，我養著你，不過話說回來，你是賀家的少爺，你家裡人，就允許你這樣荒廢度日嗎？」

賀冬生看了看夏暖陽，「喲，這是要開始了解我的家庭情況了，不錯嘛，有覺悟。」

夏暖陽沒搭話，「別總和我這樣漫不經心地說話，咱就不能說點心裡話嘛，恩？」

尾調上翹，可以，很撩人。賀冬生收起臉上的笑意，「我爸，自然是把希望都放在賀景身上，至於我媽嗎？」他的眼中閃過譏誚的笑意，「她大概不需要我。」

「嗯，就是這樣的。」說完還自顧自地點了點頭。

還沒等夏暖陽說話，巴士就來了，上面只有一對母子，和幾個老太太，空位子很多。賀冬生有些遺憾不能被人圈在懷裡了。

夏暖陽悶笑，和人走到空位坐了下來，賀冬生滿臉寫著不高興。再一看旁邊的人要笑不笑的模樣，將頭靠在對方的肩上，還挑釁地看著夏暖陽。

旁邊的大媽們眼神都怪異起來了。

夏暖陽為對方理了理頭髮，「寒假我要回老家過年，不要太想我了。」

「你就不能邀請我一起去嗎？」

「你家裡不管了？」夏暖陽有些驚訝。

「賀家是一群瘋子，你忍心把我留在這裡？」

夏暖陽怔了怔，「你們，家庭關係……嗯……不太好？」

賀冬生閉上了眼睛，「那不是家庭。」然後就閉口不談。

夏暖陽看著對方，忽然又想到了那些年的賀景，也對，要是好，怎麼會忍心把那麼小的一個孩子送到鄉下。

肩上人的呼吸平緩，也不知道睡著沒有，夏暖陽隨意看著外面飄落的枯葉，新的一年，快到了。

走了十多分鐘，車廂里突然響起了女人的怒吼聲，「坐好！」

前面的一對母子，小孩子眼淚汪汪，臉色慘白，可憐巴巴地扒著母親的衣角，哭著說，「媽媽，我疼，抱抱我吧。」

「媽媽，洋洋難受，你抱著我好嗎？」

女人甩開了孩子的手，一巴掌拍在孩子的小小的身子上，力道不大，但可以看出她心情真的不好，「再鬧我就把你給扔出去！」

小孩被嚇住了。

夏暖陽蹙禁了眉，卻發現身旁的人在發抖，他看過去，看見那人脖頸上都出現了青筋，雙手攥得很禁，一雙眼睛黑沉沉的。

「冬生……」

「暖暖，我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