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到了大年初三，要拜的年都拜完了，司徒屹準備初四回M市。

離開前一天晚上，吃過晚飯，司徒屹和嚴文睇坐在客廳看投屏電影。

正看得津津有味，司徒山拿著一疊紙從房間出來，打斷了他們「啊屹，給你看看這個。」

「什麼東西？」司徒屹好奇的從他爸手裡接過那疊紙。

一看，是李佳艷的病例單，司徒屹疑惑的看向他爸「為什麼給我看這個？」

司徒山嘆了口氣，在司徒屹對面的單人沙發坐下，緩緩說道「前天她專門找到我，跟我說她半年多以前查出了肝癌，已經是晚期了，這半年她一直在吃藥，可現在她不想吃，嫌藥太貴，燒錢。」

「想不想繼續吃藥是她自己的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還有，她特地跟您說這件事是什麼意思？」

司徒屹把病例單扔在桌上，他沒法同情李佳艷「別是又來要錢的吧？要是來要錢的話沒什麼好說的，這麼些年她要的夠多了。您也想想我和小傅，我們在外面辛辛苦苦上班是為了讓您跟我媽過得好點，不是為了給她李佳艷當冤大頭的！」

見司徒屹越說越生氣，嚴文睇忙說「別嚷別嚷，好好說。」

「她沒要錢。」司徒山說。

「真沒要錢？」司徒屹還真不信。

「是啊。」司徒山惆悵道「不過，我還更希望她是來要錢的。」

司徒屹蹙起眉，問「她到底要什麼？」

「沒要什麼。」司徒山面色沉重「她是來託孤的。」

啪！

「這叫沒要什麼？」司徒屹拍案而起，怒道「她這是要我們給他兒當牛做馬一輩子！她把我們家當什麼了？收留殘障人士的慈善機構！還是福利院！」

司徒山和嚴文睇都低著頭不說話，因為司徒屹說的沒錯。

時易雖然叫他們三伯三大娘，可說到底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不過就是同村的鄉鄰。

如果時易四肢健全，那讓他們家多加照拂自然是沒有問題。

但時易雙腿殘疾，恐怕這輩子都無法站起來，想要自食其力又談何容易。

接受李佳艷的託孤，就等於是收養了一個永遠不會長大的孩子。

他們家的條件確實不差，但也沒好到可以長期養一個沒有工作能力的人。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他們能養得起，也沒必要徒增負擔。

「你先冷靜一下。」司徒山說「我還沒給她答覆，就是想跟你商量之後再做決定。」

司徒屹做了幾組深呼吸，心頭的怒氣才稍稍平息了些。

「沒什麼好商量的，我不同意。」司徒屹說得斬釘截鐵。

司徒山和嚴文睇互相傳遞了下眼神。

嚴文睇唉聲嘆氣的說道「時易也是可憐，早年喪父，腿又癱了，現在眼看著媽也快沒了，可真是苦命，年紀輕輕的怕是難以承受啊。」

司徒屹聽了淡淡道「人各有命，用不著我們操心。」

嚴文睇回頭看著司徒山，眼中都是我說不動你兒子的無可奈何。

司徒山沉默片刻，說「啊屹，你心裡有氣我知道。但你想想過去時建遠對你們兄弟倆好的時候，想想時易跟在你們倆後頭跑的時候。不管怎麼說，以前我們兩家總是有些情分的。現在時建遠死了，李佳艷也熬不了多久，如果我們不幫時易一把，他們家或許就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