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路無話，直到進了城，郎臾突然說：「在前面的藥店停一下。」

下了車，很快就拿了一個袋子回來。

杜逍才要開車，卻被阻止了，而且左手的手腕還被抓住：「你幹什麼？」想掙脫，沒想到他的力氣還挺大，根本掙不開。

郎臾抓緊他的手腕，右手解開方巾。整個手背完全腫了起來，傷口處更是血肉模糊。

「如果不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你是不是打算把這塊肉咬下來？」

「也許吧。」杜逍的聲音漠然。

郎臾拿出才買的藥，用酒精棉球在傷口上消毒。

杜逍疼得手臂打顫，卻是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叫出來。

「喜歡多久了？」

「什麼？」

「你喜歡李子遙多久了？」

「你別聽那個喝醉的人亂說，我沒有喜歡他，我們只是朋友。」

「李子遙的朋友不少，怎麼不見別人因為他結婚而喝酒流淚還親吻陌生人？更是沒有人會因為他結婚而虐待自己。」

「你都知道？」

「我不瞎也不傻。」

「郎言知道嗎？」

「我沒有告訴他，不過不保證他沒有自己發現。」

「我那麼明顯嗎？」

「你掩飾得很好，但是郎家人的直覺都很准。」

「看來我還要謝謝郎言能讓子遙繼續與我做朋友。」

「你對李家有恩，也沒有破壞他們的感情，小言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知道你是好人，不會那麼做的。」

杜逍自嘲地說：「那他的直覺可就錯了，我可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沒想過破壞，只是沒機會而已。」

「不用這麼說自己，被迫地看著自己愛的人和別人卿卿我我，雖然我沒有體會過，但是也可以想像是有多麼痛苦。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

杜逍幹笑了兩聲：「你居然還誇獎我？還真是要多謝你這麼為我著想。」

「不客氣，你喜歡他多久了？」

「十年，準確地說是九年七個月零十三天。」

「從今天開始不喜歡了嗎？」

杜逍驚訝於他的敏銳，看著窗外的風景點了點頭，想起他在低著頭給自己包紮，看不到自己的動作，解釋說：「他結婚了，我再不甘心也不能做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可以了……雖然是你自己咬的，但還是去打狂犬疫苗比較保險。就算每天都刷牙漱口，牙齒上的細菌還是很多。」

「好。」杜逍扯了扯袖子蓋住手腕上的方巾，看著手上的紗布說，「你是學過醫嗎？包得還不錯。」

「我小時候打完架，害怕被家長罵，就會自己包紮好了再回家。」

「你還會打架？」看他長了一張大眾情人的臉，笑起來也是溫和有禮，還帶了一個金絲邊的眼鏡，怎麼看都應該是老師和家長眼中的乖寶寶。

「不要被假象蒙蔽，我上學的時候可是全校聞名，哥哥和弟弟都因為我，成了為數不多從來沒有被地面上的小混混欺負過的學生。」

「那些小混混是有多不長眼，敢欺負郎家的公子？」

杜逍一直上的都是貴族學校，那些人遠遠地看到校門都會繞著走。

「我爸從來沒有讓我們搞過特殊，老師同學都以為我們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杜逍有點羨慕，低調不招搖，這才是有錢人該有的素質。不是像自己的爸爸，典型的暴發戶，唯恐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即便簡單吃個飯也要包場。

有一次去一家高級餐廳，人家不同意包場，他居然讓秘書取出大量的現金砸在經理身上。而經理卻是一直保持著笑容，把錢一張張地撿起來還給秘書。

雖然事情過了很久，但是一想起來還是覺得丟臉。害得自己即便特別喜歡那家的菜，也不敢去吃了。

「你有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杜逍被問的一愣。

「關於你的感情，有什麼打算？」

「就是不愛了，還能有什麼打算？」

「說不愛就能不愛了？」

「要是這麼容易就好了。」

如果能說不愛就不愛，當初才發現自己對好朋友的感情的時候，就會斷了念頭，也不至於搞得自己現在這麼狼狽。

「有人說，想要忘掉一段感情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這麼說的人是傻的嗎？開始一段新的戀情，哪兒有這麼簡單？如果隨隨便便的一個人就能抹殺掉上一段感情，只能證明是愛得不夠深。」

「當然要是對的人。」

「你怎麼知道子瑤不是我那個對的人？」

「他和我弟弟結婚了，他們兩個才是彼此對的人。」

杜逍沒詞兒了，瞪著他說：「我怎麼知道誰是對的人？腦門兒上又沒刻字。」

「要去尋找。」

「怎麼找？我現在大喊一聲，對的那個人就會出現？」

「有可能。」

杜逍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耍著我玩兒，好替你弟弟出氣？你放心，我就算忘不了子遙，也不會說出來的。即便你弟弟以後不福祉，也絕對不會是因為我。」

「小言有能力解決自己的事情，我沒有必要替他做什麼。」

「那你是什麼意思？」

「看你這麼難過，我心裡也不好受。」

「可憐我？謝謝你，但是不用。我求而不得，是我自己沒本事，我自己活該，不需要同情。」

「不是同情，是我心疼你。」

「心疼？」杜逍用看怪物一樣的眼光看著他，「別用這麼曖昧的詞，我和你一共才見過兩次。」

「算上洗手間里，是三次。」

「有多大區別？」

「我對你一見鍾情。」

自己這是被表白了？被人表白的次數很多，唯獨這一次很詭異。

「郎二公子，你真的不是想看我的笑話？」

郎臾無奈地笑了笑：「難道我長了一張不能讓人相信的臉？還是你不相信一見鍾情？」

「都不是，你為什麼會對我一見鍾情？你看上我哪兒了？」

「看到你哭，我心裡就會疼，所以肯定是你了。」

「難道子遙不喜歡我，就因為我沒對著他哭過？你行行好，我暗戀了十年的人和別人去度蜜月了，你就算想看我的笑話，也別現在，等我緩緩，讓你隨便笑個夠。」杜逍實在不相信他的話。

郎臾猜到了他的想法，收起笑容，正色說：「杜逍，我是認真的，我喜歡你。」

杜逍愣了一下，不要突然這麼嚴肅嘛，很嚇人的。

趕忙坐正了身體，清了清嗓子，用自己最正經的聲音說：「那好吧，郎臾，我不喜歡你，我也是認真的。」

郎臾被他逗得笑了起來：「我知道你不會馬上接受我，我可以等。」

「等什麼？你也說了要找對的人，你怎麼知道你就是？」

「我說了郎家人的直覺都很准，我相信你就是我的對的人，而我也是你的。」

「別這麼自信，想跟我好的人多著呢。」

「既然有那麼多人，多我一個也不多，大家公平競爭。」

「你以為我是什麼？還讓你們爭？」

郎臾可以稱得上寵溺地笑了笑，按住他的後腦，在額頭上親了一下。

杜逍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額頭麻了一下，才想發火，他卻下車了。

「我說喜歡你，是認真的。」不等回答就關了車門。

「你……」杜逍搖下車窗，「我拒絕你也是認真的。」

郎臾還是笑著，朝他揮了揮手，打了一輛車就走了。

「操蛋。」杜逍狠命地拍了一下方向盤，他上車的時候看了自己一眼，那個眼神怎麼看都想是在說，你別鬧，乖一點，就承認了吧。

「操蛋。」又罵了一句，將油門一腳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