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的蘇亦正在輸血，鮮紅的血液透過那根細細的管子輸入到蘇亦的身體里。

幸好蘇亦的血型是很常見的A型血。

蘇清揚覺得自己一定是急瘋了，所以這個時候了還能想到這些事情。

「別擔心，蘇亦會好起來的。」徐霖在醫生那裡問了不少問題：「等蘇亦再大一點，我們就能用抗生素治療了。」

「如果，他的病情再加重了，怎麼辦？」蘇清揚任由自己被徐霖抱著，他現在需要一個懷抱，需要一個人安慰。「我當初如果...都怪我，蘇亦會變成這樣都怪我。如果我沒有執意去進行那CT掃描實驗，他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

到法國的第二個月，那邊的研究團組織了一場關於產科的CT掃描實驗。蘇清揚一邊秉著好學的心理，一邊抱著好奇的心思，挺著個大肚子也去了。

「懷孕期間，我們是不建議接觸輻射類的任何的物體的，更別說是CT掃描了。」婦產科主任是這麼和他說的。

「沒事的，我就進去看看，會穿好防輻射防護服的。」蘇清揚是這麼跟主任保證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蘇亦是不是也會像個正常孩子一樣。可以再外面肆意奔跑，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一切事情，而不用因為時刻擔心暈倒，而被所有人都保護的無微不至。

甘璟澤這個時候去找蘇清揚，就是正好撞在槍口上了。

蘇清揚看著面前這個孩子的另一個父親，氣的牙癢癢。要是沒有甘璟澤，自己和蘇亦也就不用受這些罪。要是那天沒有看見甘璟澤出軌，蘇清揚也不會一言不合就跑去法國，或許他會和甘璟澤一起看著蘇亦出生，然後一起培養這個孩子。

「今天怎麼沒有看見小亦？」甘璟澤笑嘻嘻地坐在蘇清揚的面前，舉了舉那隻剛剛好的手。

「...」蘇清揚打定了主意不想理他，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寫自己的案列報告。

「蘇醫生，你這變臉也太快了吧。」甘璟澤明顯感覺到蘇清揚的低氣壓，還以為是今天的病人讓他不高興了，殊不知他自己就是蘇清揚的導火線。「明明前幾天對我還是那麼的和藹，怎麼今天看都不看我一眼。」

蘇清揚被甘璟澤念叨的煩了，手下一用力，筆在紙上畫出一條重重的痕跡。

甘璟澤馬上就閉上了嘴，不敢再去招惹蘇清揚，過了一會又忍不住寂寞，還是開口了。

「我們家乖乖小亦呢？你不會把他一個人放在家裡了吧？」甘璟澤也是真的想蘇亦了，想抱抱那個軟軟的小糰子，似乎這樣自己一天的疲憊就會全部消失。

「...」蘇清揚正在因為蘇亦的事情而煩心，這個時候甘璟澤還要在他耳邊不停的念叨蘇亦，蘇清揚感覺就像是有個人一直拿著你討厭的東西在你面前晃一樣。

抓起甘璟澤的手就把他往外面帶，路上甘璟澤問他什麼，他也都不回答。

「自己看！」蘇清揚帶著甘璟澤走到化療室的外面停了下來。

一開始甘璟澤還是一頭霧水，直到看到了裡面坐著的蘇亦，瞳孔劇烈地縮了縮。

「不好意思，讓一下，你擋到門了。」一個推著輪椅的人低著頭對著甘璟澤說。

「不好意思。」

滿臉的淚水，渾身都在抖。是疼嗎？化療是很疼的吧...

甘璟澤看著裡面的蘇亦，心臟不可抑制地疼痛著。

蘇亦很乖，被徐霖抱在懷裡，手上扎著針管。化療液就那麼一點一點滴進他的身體里，他剛剛有聽到裡面有人疼的都叫出來了。蘇亦是不是會疼的直接跑掉，他還那麼小，肯定會受不住的。

但是蘇亦就那麼乖的坐在徐霖的腿上，小小的身體都疼的在抖了，他也沒有像被人那樣哭的很大聲。甘璟澤知道蘇亦肯定是哭了的，他光是看著都覺得渾身都疼。

徐霖轉頭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蘇清揚和甘璟澤，低頭不知道和蘇亦說了些什麼。

下一秒就看見蘇亦朝這邊看了過來，看到蘇清揚的那一瞬間，眼睛都亮了一下。即使滿臉都是淚水，蘇亦還是向著他們這邊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

一點也不甜，甘璟澤想道，澀死了，這個笑一點也不喜歡。

然後蘇亦像是忍不住了一樣，把臉埋進了徐霖的胸口。甘璟澤看見了他劇烈抖動著的雙肩，看見徐霖輕柔地拍著蘇亦的背，嘴裡在溫柔地說著什麼。

「很疼。」蘇清揚明顯帶著哽咽：「他每次做完化療都會回來和我撒嬌，說很疼。我從來不敢陪他來做這些，只能拜託徐霖幫我。我害怕我看到那樣的蘇亦，會忍不住放棄。那該是得有多疼啊，他才會哭的那麼厲害。可是他又太乖了，即使是疼的厲害了，也只是一個人悶悶地哭。我其實挺累的，不是帶孩子累，是一個人承受這一切很累。」

甘璟澤為什麼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能在我身邊呢？

「下次，換我吧？」

蘇清揚沒有聽懂甘璟澤的意思，還帶著眼淚的眼睛就這麼望著甘璟澤。

甘璟澤笑著拂去蘇清揚眼角的淚：「下次換我帶他來吧，我力氣大，能好好抱住他的。」

蘇清揚感受著甘璟澤放在他臉上的手的溫度，他突然有些懷念以前的觸感。

「既然覺得累，可以偶爾依靠一下我。我一直在的，不是嗎？我也想照顧你們，保護你們啊。可是，你總是會把我推開，你只會把我拒之門外。」

甘璟澤順勢把蘇清揚拉進自己的懷裡，懷裡的人又瘦了不少，這段時間肯定又是因為蘇亦的事情沒有好好吃飯。

他心疼蘇亦，卻更加心疼蘇清揚。畢竟蘇亦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即使自己再怎喜歡他，也代替不了蘇清揚在自己心裡的位置。（親媽然：你以後會為你這句話後悔的！！）

我也可以幫著你一起照顧孩子的，我想照顧你們。

「我明天還是會推開你的，明天還是會不理你的。」蘇清揚將頭埋在甘璟澤的懷裡，悶悶地說道。

「我知道。」

嗯，那就讓你抱一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