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

悶熱的溫度，黝黑的環境，密不透風的壓抑。

灰黑色的世界。

熟悉的顏色和感覺。

最後一刻我在幹什麼？

四處都是看不到盡頭的灰黑色延伸，封閉，膠著。他宛若沒有實質性的物體，輕而恍惚的，被關在一個無限的空間里。

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也會產生一個疑問：

「我是誰呢？」

【SLK231編號宿主陸奕。】

「陸奕？」

【嗯。】

陸奕緩緩睜開眼，沒有界限，沒有層次的位面呈現在他眼前。

他分不清方向，或者說，這裡沒有方向。

神奇的地方。

意識慢慢回籠，他捶捶腦子，頭疼的後勁兒還如晚潮，一點一點湧上。他環顧四周，尋找查查的身影。

剛剛是查查的聲音。

只消一眼他就找到了查查，或者說是Z。它站在不遠處，表情和聲音都很古板，他說到：「你醒了。」

陸奕沒答，這不是廢話麼。

Z也不用他回答，自顧自解釋道：「你目前所在位置是系統為每名宿主安排的暫時收容所，用於宿主更換世界時需要的待機，簡單來說就是換關卡的時候用來落腳的地方。同時，也是我的私有系統空間。」

哦～陸奕恍然大悟，就是遊戲中的載入頁面嘛。

他又問：「以後每次換世界我都會來這兒等待？」

Z淡漠地嗯了一聲，道：「每名宿主等待時都會進入自我綁定個人系統的系統空間里。」

他不再問，對不遠處站著的Z說了聲謝謝。

等會？陸奕如遭雷擊，站著？他瞧著不遠處的男人，瞪大了雙眼，無意識罵了聲髒話。

雖然還沒反應過來，但他百般震驚，想說的話不自覺脫口而出：「你為什麼是這副模樣？」

「為什麼？」Z雙手負背，悠然說到：「當然是因為身為系統的我可以創造任何虛擬形象，隨意變化形態，也可以擁有接近實質性的形態與你面對面交談。」

那你挺騷的，聽完了Z的解釋，他儘管沒消化這番話的意思，卻也能在第一時間裡瞧著Z的模樣腹誹。最閃眼的就是它具有光澤的銀色頭髮和一身不知道是哪國的黑色軍裝。

Z就像是明白他在想什麼似的，很快又不悅地說：「我這個形象是可以變的。」

可以變？可以變！陸奕一聽這話雙眼放光，立馬不假思索道：「能不能變成那種紫黑長直發D罩正妹，要穿著百褶短裙校園制服還氣質冷艷的那種。」

他只是半戲謔半認真的心態，卻沒想到Z搖身一變，竟真的按著他的標準變了一個美人出來。

這比剛剛那個中二感十足的男性形象好看多了，正妹一出現氣氛都不同了。

陸奕圍著他轉了又轉，欣賞了一會，才想起了正事：「話說，現在是怎麼個回事？」

Z正色道：「你惹怒了主系統。」

「然後呢？」

「然後你就被強制性從那個世界抽離了。」

「所以呢？」

「所以你現在在這裡，等待去往下一個世界。」

「原來如此………個屁。」

陸奕半邊眉毛揚起老高，伸出食指戳Z的臉，心裡暗暗驚訝觸覺和正常人類別無二致，嘴上說著：「秦意淮怎麼樣了，主系統說什麼了，爆炸是怎麼回事，上一個世界現在是怎麼狀況，還有。」他忽地鄭重其事道，「我昏迷前好像看到了個人，他是誰？發生了什麼？」

跟機關炮似的問題一連串蹦出來，Z選擇最先回答最後一個，它抬起手，指了指陸奕背後：「上一個世界遭到重武器攻擊，程式和建築破損嚴重。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叫栗修洲，是和你同樣的另一個宿主，他觸犯了規則並且使用暴力和非法武器損壞世界，也就是你昏迷前看到的爆炸，你看到的人估計也是他。順帶一提，他就在你背後。」

我操？陸奕猛回頭，幅度之大甚至脖子發出咔擦一聲。

映入眼簾的是一名站姿端正挺拔的男子，用標誌的軍姿站在他背後，身姿卓越，氣質很獨特，很穩但也很純。這時陸奕也可算是看清了這男人的著裝。

類似軍裝制服的衣服原來是…保安服。

被雷到的陸奕，和叫栗修洲的男人兩幹瞪眼，他在思考這種事跡聽起來牛逼拉風的人怎麼穿著一身小區保安的衣服登場，栗修洲則在想他要如何打招呼才不會被發現他是社恐。

先發制人，陸奕快狠准出手：「你好。」

緊隨其後，栗修洲游刃有餘：「你好。」

握手，上下晃晃，鬆開，站回原位。

居然應對的如此好，果然很穩，陸奕暗自警惕。

對方好像很熱情？怎麼辦，栗修洲如臨大敵。

場面一度瀰漫尷尬，Z看不下去了，它像鬼一樣盪過來，從中一插隔開兩人，對陸奕說：「我來繼續解答你的問題。」

陸奕應好。

接著就見Z雙指合並在空中一劃，一條線劃過，一塊電腦熒屏便憑空出現。它雙手在影像鍵盤上敲打幾下，熒屏很快出現畫面，「宿主，你看，這就是目前你不在的世界，編號60783824315世界的現狀。」

熒幕內的世界一片混亂，烈火燎原，硝煙四起，陸奕在其中捕捉到熟悉的身影，是秦意淮和張茗。

看到張茗的模樣，陸奕眸光一沉。

畫面上的張茗舉止瘋癲，亂跑亂叫，宛如痴傻兒童。

陸奕的反應在意料之中，Z解釋道：「栗修洲不知用了什麼途徑和方法得到了能夠傷害系統生成世界的武器，他使用大範圍爆破武器對你當時在的世界發起攻擊，摧毀了大半世界運轉系統。」

栗修洲趕緊發言：「我炸錯了。」

Z涼涼瞟了他一眼：「真是遺憾。」

結果栗修洲很是認真地點頭，以表苟同。

Z太陽穴突突跳，它直覺栗修洲也是個不太好的麻煩，千萬不能讓自己的宿主和他扯上關係。

剛想完，這廂陸奕就笑呵呵地和栗修洲搭話去了，「誒你說你炸錯了，你原先想炸哪來著？」「啊，我想炸我的世界來著。」

「那怎麼炸錯了？」「你的世界就在我隔壁，我第一次用那個東西，不太會用，方向調錯了就炸錯了。」

兩人忽略了Z你一言我一語聊的歡暢，陸奕更是伸出手：「那我們還是鄰居啊，幸會幸會，來重新握個手。」

栗修洲眼裡都是錯愕，他第一次遇到會和他這麼講話的人，在腦子裡把牽手的流程過了一遍後握住了他的手，一頓：「幸會，我叫栗修洲。」

「陸奕。」

這兩個交談甚歡，Z臉色愈發難看。

「既然招呼打完了那就繼續聽我說吧。」

它冷冷插話，「編號SLK469先生也不要忘了你接下來的懲罰。」

陸奕疑問：「什麼懲罰？」

Z說：「因為他的攻擊運轉系統損壞嚴重，數據紊亂，代碼錯誤，所有角色都有或多或少的異常。」

它點點熒幕，答：「宿主你看。」

熒幕上的張茗已經不見了，換成了成濟正扶著秦意淮的身子說些什麼。陸奕瞳孔縮了一下，Z在他發出疑問前說到：「是的，你沒有看錯，成濟生出自我意識了。」

不僅如此，秦意淮的目光空洞，死去的闞成額頭頂著個窟窿獃滯地走在街上，秦時興躺在路中間一動不動。

半邊天空都是黑黝黝一片，彷彿被從中撕開了。

陸奕看了栗修洲一眼，隱去了眼底的探究，彷彿只是無意一瞥，又看回Z。

Z也和他有了些默契，耐心說到：「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通常這種自我意識很快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消散。」

就著畫面Z一項項說明：「每個角色身上都會殘留宿主的自我意識，但宿主你的精神和自我意識尤為強烈，加上系統無法正常運轉的原因，陰差陽錯之下成濟居然生出了自我意識。」

栗修洲低下了頭，像犯了錯的孩子，可陸奕明明白白看到他眼裡一片清明。

Z接著說：「在你身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系統上史無前例的事情，主系統也沒有想好怎麼處罰你，老實說，你也並沒有錯。於是主系統準備先把責任都推在栗修洲身上，派遣他去編號60783824315世界裡收拾好殘局做為對他的懲罰，不出意料他將會附身在秦意淮身上。然後宿主你就去下一個世界就行。」

它說完所有話關掉了熒幕，看著兩人問到：「我說明白了嗎。」

陸奕聳肩，栗修洲點頭。

「那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陸奕再次聳肩，栗修洲搖頭。

「那麼，請栗修洲先生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

這次陸奕不動了，只有栗修洲又點點頭，沒有一絲猶豫便往後走。他的前方，Z打開了一道門，白色光暈從門外散發出來。

陸奕無所作為地看著，但他在栗修洲的身影徹底隱沒在光暈內後彈了下舌頭，手裡，拽著一枚勳章。

是栗修洲在Z觀看熒幕時塞給他的。

他看Z沒有注意到，就大膽地舉起勳章到眼前看了一下，忽地笑了。

栗修洲是麼，雖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是，陸奕覺得他是個有趣的傢伙。